直,他都沒問就知道自己想去代寫訟狀?再說五百文還比不上他抄書的報酬呢。
不過這多少也是沈赫的好心,畢竟能進縣衙這個集公檢法於一體的機構可比縣學能鍛鍊人多了,要是還能趁機和裡面的書吏或是典史搞好關係,以後幹什麼都方便。
“何謂‘訟’?”沈赫問道。
“‘訟,有孚,窒惕,中吉,終兇,利見大人,不利涉大川。”方長庚用《周易》中的訟卦解釋這一詞。
沈赫果然皺起眉:“你也如此認為?”
不論是《周易》還是儒家、法家,宣揚的都是“息訟”思想,認為君子當以作事謀始,應當在爭端發生之前就想到辦法將它消滅。
而“訟”之一卦,向來是意味著兇險和阻塞,可見在古代訴訟衰微到什麼地步。
沈赫顯然是不贊同這個觀念的,方長庚便投其所好,大談訴訟的優勢,最後用“亂世用重典,盛世倡民德”總結,以示自己中立的立場。
沈赫顯然是不滿意的,他雖外表剛正肅直,其實屬於有些偏激的性格,自然不願聽這種模稜兩可的話。但方長庚也不想一下子變成和沈赫站同一陣營而與主流對立的人,他怕沈赫對他產生任何希望。
不過沈赫也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又問了方長庚有關訴訟制度的問題,諸如不可越級而訟之類的最基礎的規定,最後考察了方長庚的字,隨後便說:“過兩日我領你去刑房,至於去多久,做些什麼,你聽書吏的就好。”
方長庚點頭應是,離開教諭房時還有些迷糊,不知怎麼就謀了這麼一個差事。不過想想接下來還有一整年的時間,找點事做緩解一下壓力也好,要是影響了學業,沈赫也一定會幫他的。
過了兩天,沈赫就帶他去了縣衙,見到了刑房的洪書吏。
這兩天沈赫一直待在縣學,而方長庚也終於清楚了沈赫的情況。
也就是在方長庚出生那年,中央緊缺通律法的官員,因此在全國範圍內召集學子入國子監律科,透過考核者便能入大理寺或刑部,這對很多學子都是一種誘惑。
沈赫便是因此選拔上去的,至於為何會回縣學當一名教諭,沈赫卻閉口不談。
時隔十一年,律科早已現頹勢,因律科出身之人的官路狹窄,多數到了五品就止步不前,與進士科完全不能比。
學子們紛紛投入進士科的懷抱,寧願不中也不會選律科,以致現狀越發悽慘。
方長庚也曾想過自己是否要走律科這條路,只是如今自己連秀才都還沒考上,會試更是遙遙在望,心想還是待過兩年再說吧。
刑房的洪書吏年紀與沈赫差不多,但面相以及說話的語氣卻圓滑了許多,估計是為吏者的通病。他見了方長庚以後也不覺得奇怪,應當是沈赫早就與他把話講清楚了。
因平民上訴必須由縣衙書吏撰寫訟狀,也因此讓方長庚出現在了刑房。讓方長庚感到驚訝的是,一個六七萬人口的萬興縣,竟每日都有訴訟,雖然大多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仍然要處理,原來古今都一樣,基層永遠是最苦最累的地方。
第32章 入v第四章
連續去了縣衙五天; 原來還只是代寫訟狀; 後來有空閒時; 吏房和禮房的兩位書吏也搶著拉他過去幫忙謄寫文書; 抄寫縣諭還有請柬。
若他們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方長庚自然有法子推脫; 只是兩位書吏皆是方大山這般的年紀; 對他又和顏悅色; 辦完事後哄孩子似的給他一些糖果點心; 倒讓方長庚任勞任怨地受了。
這日方長庚慣性地去禮房詢問有沒有差事; 卻見陳書吏一手執筆懸於紙上,久久未落,另一手則不停地拍著腦門,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顯然是遇到了難題。
見方長庚進來,陳書吏像是找到了救星:“長庚,過來!”
方長庚走過去:“陳書吏。”
陳書吏將紙換了個方向:“縣令說要給縣衙裡的三省堂擬副對聯,我寫了好幾副縣令都不滿意,你給我想想!”
不是詩賦; 那就好辦多了。
平日裡縣學裡的幾個童生也會湊在一塊兒對對子玩兒,權當無聊的讀書生活中的一點調劑,方長庚可還是其中翹楚。
低頭看了看陳書吏先前寫的幾幅對聯; 方長庚立刻明白許縣令為何不滿意了。
還不是他寫的都是對縣官歌功頌德的內容; 辭藻華麗卻不實; 像許縣令這樣廉潔勤政、愛民為民的好官如何會喜歡?
方長庚腦中思索; 大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