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爸爸是看不到她們也需要他嗎?
這只是件小事,可是小事越積越多,終究爆發了。那一個爆發的點就是母親的死。
俞遙剛上初中的時候,母親懷了二胎,父親很高興,待在家裡的時間多了些。俞遙住校,每週只能回來一次,每回回來她都坐在母親身邊看她的肚子,她很期待母親肚子裡的弟弟出生。
預產期將近那幾天,俞遙很擔心,但父親說他會請假幾天待在家裡專心照顧母親。可是結果呢?結果週末俞遙放假回家,高興的開啟門,第一眼看到的是母親的屍體。
她已經死了一天了。鮮血浸透了她半個身體,長長的紅色拖痕從廁所一直到客廳。俞遙幾乎能想象得到,她是怎麼在廁所裡不小心摔倒,忍著疼痛掙扎著爬出來,想到客廳裡打電話求救。然而她的身體並不好,或許是摔得太狠,力竭後沒能打出去那個求救電話,就在這裡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俞遙手臂裡的書包和鑰匙一起摔在地上,她撲過去,觸到了母親冰冷的屍體,摸到了她毫無動靜的大肚子。她瘋了一樣的喊她,可是她不會給她任何反應了,不會溫柔的笑,不會喊她寶貝女兒。她赤紅著眼睛在沙發縫隙裡找到了母親的手機,撥打父親電話。
那邊沒人接,她哭著打了三次,那邊才接通,傳出父親的聲音。
“你在哪?”俞遙咬牙切齒的問他。
電話那邊的父親聲音疲憊,背景音一片嘈雜。他說:“怎麼了?你回家了?我這邊有突發事件需要出警,我晚上就回……”
俞遙打斷他,幾乎是撕裂嗓子的喊出來,“你不是說要在家照顧媽的嗎?你不是說你會在家的嗎?!”
電話那邊的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問她:“怎麼了,你媽怎麼了,她是不是發動了?你先聯絡你外婆,我馬上、我馬上就……”
俞遙掛掉了電話。她再也不想聽這個男人說任何一句話,這個騙子!這個害死了母親和弟弟的騙子!
後來,她打了電話給奶奶,大舅舅過來處理屍體。母親是昏迷後失血過多死的,肚子裡的男嬰是活生生憋死的。那個男人回來後,跪地大哭,她就那麼冷漠的看著他哭,沒有喊他一聲爸爸。
之後那麼多年,她再沒喊過他一句爸爸,她開始故意氣他,不聽他的話,他不喜歡什麼她就去做什麼,恨不得他死。
現在好了,他真的死了。
俞遙並不想哭,她的情緒很複雜,無法言說。
忽然起了風,將兩旁的樹吹得沙沙作響。俞遙終究走上前,把那束白菊輕輕放到了碑前,開口說:“你這輩子都忙著到處當英雄,最後也是為了當英雄死的,也算完成人生理想了,求仁得仁,我不評價,希望你最後沒有後悔。”
他是個好人,她知道,可就算他死了,她也不會跟他和解,這裡她以後也不會再來。
他們各自堅持自己的,都不後悔。
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墓園,距離紀念碑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車裡還有很多白菊,雖然江仲林沒說,但俞遙差不多猜到他是帶她去看誰的,所以她主動將那些白菊抱在了懷裡。
最開始看到的,是江仲林的父母合葬墓。俞遙為他們獻了花,喊了爸媽,拜過三拜。江仲林的父母是一對開明的父母,有著高階知識分子特有的氣質,特別是江母,對她很好。
還有外婆的墓,外婆是俞遙除了母親之外最喜歡的長輩,在母親死後的那段時間,她不想留在家裡,就去外婆那裡住了半年,如果不是因為舅舅舅媽有意見,她可能會陪外婆久一些。在她上高中時,外婆病死了。
旁邊是母親的墓和……她自己的墓。
江仲林靜靜看她走過一個個親人的墓碑,最後將眼神停在她自己的墓碑上。
他說:“岳母和外婆的墓,是老墓園搬遷時岳父移到這裡來的,你的墓,是你失蹤五年後,岳父給你造的。”
那人給她立墓碑,他卻把她的尋人訊息掛到四十年後。
“我看著這個墓碑,覺得怪怪的。”俞遙擦了擦眼淚,聲音儘可能輕鬆。
“嗯,今天過來,除了讓你看看親人們,還要把這個墓碑先拆了。”江仲林說。
俞遙隨口說:“乾脆留著吧,反正以後用得著。”
江仲林看她像在看說話沒遮攔的小孩子,神情很嚴肅,語氣還有點責備,“不能胡說。”
俞遙:“……”她想了下要是年輕的江仲林會是什麼反應,肯定是皺著眉輕聲‘不能這麼說。’哪怕生氣也是軟綿綿的,還一逗就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