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不必多禮。”秦琬含笑道,“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你願意與我生個孩子麼?”
晏臨歌聞言,不由怔住了。
他這三年,並沒有荒度時光,除卻整理皇室諸多曲譜,填補殘缺的名曲之外,也非常努力地攻讀經史子集,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耽誤了太久。所以,無論怎樣的刁難都可以承受,無論怎樣的冷言冷語都置之不理,無論怎樣的困難都打不倒他。
只因他想繼續學下去。
正因為他學了這麼多,通讀了歷史,這才更加明白,縱是他和秦琬有辦法名正言順做一對夫妻,也是不能的。且不說他的身份,就算是安排好了,婚姻也只能困住她,令她無法大展拳腳。
所以,這樣就好。
但……
“你先別急著回答,聽我說完。”秦琬淡淡道,“我們若有了孩子,我不會送走他,他將養在我的膝下,受到最好的教育,擁有皇族的姓氏,生來就得到許多。但同樣,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他也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喊你做父親。”
“同樣,你,也不能這樣要求他。”
“如果你能做到,自是皆大歡喜,若你不能……”秦琬幽幽嘆了一聲,用有些無奈,卻不容置疑的態度說,“我只得另尋一個合適的人,與我春風幾度,待我確診之後,便將他給殺了。”
若是可以,她自然不願去傷害別人,畢竟能被她看上眼的,必定都是十分優秀的人。縱是在朝政上無甚出色的地方,也必定在別的領域能成為一代大家。這樣的人若是死了,豈不可惜?但他們不死不行,因為他們既不愛秦琬,也有自己的親人。
不愛秦琬,卻與秦琬的兒女有血緣,這就代表他們會利用孩子來達成目的;有親人,就代表著無窮無盡的糾纏,若是孩子心軟……這可就不好辦了。
晏臨歌怔怔地看著秦琬,就聽見秦琬柔聲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這一生也沒辦法給你同樣的回應。但我在此承諾,只要你心意不變,我就永遠陪著你,只有你一人。”
這樣……麼?
晏臨歌忽然笑了起來,輕聲道:“好。”
沒有什麼,比這樣更好。
他本別無所求,只願遠遠看著所愛之人,願她一生平安喜樂。陰差陽錯之下,非但能與她在一起,還能共育一個子女。就算不能被明著承認,又有什麼關係,這已經比他所想到的,最好的場景,還要好一萬倍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日月昭昭
永隆四年,夏。
長安,靖善坊,遵善寺。
這座落成數百年,香火始終旺盛,諸多西來經文在此翻譯,已是長安佛經三大譯場之一的寺廟中,權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三綱”,即上座慧安禪師、寺主智通禪師和都維那智明禪師端坐在一間屋子裡,也不知過了多久,智通禪師才緩緩道:“青龍寺也聽聞了風聲,至於其他地方,並無訊息。”
慧安禪師已是古稀之年,精神依舊矍鑠,聽聞這個訊息,雙目中閃著清明睿智的光芒:“皇家的事情,若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便不會被外人知道,何況是這樣隱秘的事情。”
自打今年正旦開始,江都公主上朝的日子便少了,滯留太極宮的時間也沒有從前多,反倒是在大明宮和昭陽宮待得時間更長。夏日更是一去消暑就兩三月不回來,與昔日天不亮就批閱政務,三更半夜都不歇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說朝堂大小諸事,仍舊奏報於她,但相比之前大部分摺子都親自批閱,如今這種七八成摺子都交給中書省,或者說衛拓的做法,自然惹來了有心人的猜測。
一時間,朝堂坊間也是議論紛紛,有人說江都公主看到幼弟長大,決定避嫌,逐步交權;還有人說江都公主屢被攻訐,心灰意冷,不打算再管朝堂之事;卻有一種猜測,雖極為隱秘,卻逐漸流傳開來,便是說江都公主珠胎暗結,如今漸漸顯懷,自然不能落於人前。
這種說法本極為荒謬,偏偏遵善寺卻得知了這一訊息,暗中查證,竟是頗有可能,免不得心中惴惴。
三人都明白,這或許是皇家賜予的一次機會。
前朝好僧道之事,貴族以興建寺廟、道觀為榮,稱得上佛寺林立,道觀無數。本朝卻對佛、道二教監管得非常嚴厲,非但規定了每座寺廟只能由“三綱”主持大局,“三綱”還必須由鴻臚寺推薦,經祠部任命。且以律法規定,嚴禁私度。一旦發現,不但本人會受到處罰,家人和知情的地方長官都會受到連累。就連僧尼道士的籍貫都和普通百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