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洩露,自己怕是要得罪不少人,蕭譽還是決定遞交這封密信——秦琬對他恩情極重,不管為報恩還是為了家國,他都不能為了仕途顯達,明明看見了都置身事外。
就像當年的蘇都護,明明知曉一旦上書就會得罪大半武將,甚至這封奏疏都未必會送到先帝手上,可為了不合時宜,註定消耗國力,人財兩空的北伐,仍舊義無反顧地上書,只為阻止北伐高句麗。
蕭譽思緒紛繁,卻時刻注意四周的動靜,便發現城中的氣氛有些凝肅,不似以往輕鬆。
這幅模樣……
蕭譽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壓下心中憂慮,來到安北都護府,將愛馬交給侍從,自己則在侍衛的引領下,七拐八拐,怎麼看都不像去正廳的路。
他面上沒露出什麼,袖中的匕首卻已然出鞘,誰料到了一處偏廳後,卻見到了一個英氣勃勃,風姿卓然之至,與其說像武人,倒不如說是世家公子的青年,不由訝然:“少將軍?”
姜緣輕輕頜首,正色道:“貿然截了蕭將軍來,是姜緣的不是,這裡先道聲歉。但有些事情,我卻不得不對蕭將軍陳述一二。”
蕭譽和姜緣完全不是一個圈子裡得,兩人見面的次數也少得可憐,若說真有什麼交集,也就是在幾年前御前比試的那一次,蕭譽沒有將看家本事都使出來,給了姜緣表現的機會,姜緣說會承這份情,不過蕭譽也沒當回事——指不定別人只是隨口一說,他要是記在心中,存了期望,那就可笑了。
但如今看來,姜緣……蕭譽知曉朝堂鬥爭之殘酷,雖有些先入為主,願意相信,到底還是存了提防之心,便道:“願聞其詳。”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堂哥。”姜緣嘆了一聲,有些無力,“他也會來北方。”說到這裡,他也很無奈。
蕭譽和姜家嫡支本沒有任何仇怨,不過是殃及池魚罷了。但對姜家來說,他們可以對一個落魄的蕭譽寬容大度不計較,卻不願看到一個地位不斷上升的蕭譽。道理很簡單,你現在不計較,不代表你以後不計較。萬一你日後得臻高位,想到我們家仗勢迫害,甚至差點弄死你,我們怎麼活?
你說你不會?哼,能爬到高位的人,沒有一個會將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良心上,既然已經結了仇,要麼你死,要麼我活,就這麼簡單。
當年鎮壓江南叛亂,姜魁授意,想要害死蕭譽、趙肅二人。事後,南征主帥都被冷遇,更不要說姜魁。姜家自知理虧,倒也認了,只要沒明著下旨斥責,姜魁的前途就不算被毀。如今先帝已逝,新皇登基,江都公主掌權,姜家人自然以為機會來了,江都公主的許可,被他們當做了對世家的妥協。
蕭譽不動聲色地觀察姜緣,見姜緣真有些疲憊之色,知曉事情沒那麼簡單,只道:“多謝少將軍。”
姜緣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他自曝家族的短處,哪裡是在幫蕭譽,分明是在幫他自己!但他所為的,不是什麼姜家家主之位——這時候還爭什麼家主,一個不好,身家性命都要完蛋!
一想到這裡,姜緣的步履就有些沉重,他幾乎是拖著身子回到書房,見到筆直站著,正在凝視北方郡縣圖的父親,沉默半晌,才低下頭,說:“兒子違背了您的意思,提點了蕭譽幾句,要打要罵,都在您一句話。”
說罷,他又有些不甘心:“難不成真的毫無辦法?明明是他們的事情,為何要累及咱們?”
“此時此刻,焉知老宅中人,說得不是與你一般的話語?”姜略轉過身來,容色平靜,“姜氏一脈,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想得好處,又不想擔責任,這就是你這些年來學的東西?”
姜緣對父親一向敬重,此時卻有些忍不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明明就是大伯的野心!才會有您的左右兩難,每次都是這樣……這麼些年,您退讓得還不夠麼?”
姜略靜靜地看著最得意的兒子,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問:“為父雖一再退讓,卻已位極人臣;大哥雖咄咄逼人,仕途上卻多年磋磨,未曾更進一步。”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倘若都是文官倒也罷了,一個家族,若是文有中樞重臣,武有封疆大吏,皇帝就該睡不著覺了。面對兄長的咄咄逼人,姜略一退再退,嫡長子明明文武兼備,既不失膽略勇氣,也不乏眼光謀略,但世人只知姜魁,不知姜緣,可那又如何?姜權逼得再緊,姜略的仕途可有停滯半分?沒有!聖人覺得他謙恭禮讓,不爭不搶,自蘇銳過世後,他已經成為了實至名歸的武將第一人。就連家鄉的老母親,雖然偏心天天在身邊侍奉的大兒子,卻也不是不思念多年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