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說:“還得勞煩二郎仔細府裡頭,喬家不是沒見識的寒門庶族,這幾年喬睿也能稱得上青雲直上,怎麼忽然就按耐不住了?咱們府中雖清過幾次,卻也不能確保沒釘子藏著,更不能保證人人都有二郎你這樣的忠心。”
代王悚然,忍不住問女兒:“你是說……”
“福安鄉君不像能託付大事的人,只怕是被人當槍使了。”秦琬淡淡道,“幕後之人用心實在惡毒!阿耶若願意幫襯喬家,便是貪財,且有青雲之志;阿耶若是不願相助,便是隱忍蟄伏,且會得罪喬家,連帶著二姐的夫家也會生出幾許芥蒂。”
“這這這!”代王啞口無言,半晌才嘟噥一句,“講不講道理啊!”
程方神情凜然,代王沉默許久,不由頹然,二人都覺秦琬說得很對——在忌憚代王的人眼裡,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別有用心,都是要搶那張椅子的。與其如此,還不如真坐實了這項名聲,狠狠甩他們一個耳光再從容離去。
話雖如此說,代王的心裡卻有些發堵,他怎麼也想不通,來來回回就是一句:“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他的兄弟們處處提防他也就算了,女婿家可是受過他太多恩惠的,怎麼就成了這樣呢?感情他還得什麼都幫他們,不幫他們就是錯了?
想到這裡,他猛地抬起頭,望著秦琬,竟有些顫抖:“阿耶有沒有什麼地方沒幫到老六,蘇家才這樣為難你?”
“您莫要多想,您做得夠多了。”秦琬鼻子一酸,勉力做出平和的模樣來,“是他們心太大,要不怎麼有升米恩鬥米仇的說法呢?哪怕您什麼都做到了,一想到自己得指望著兒媳、娘子來過日子,他們也會不高興的。”
這便是人性的醜陋了,既要人家幫你,又要人家不記這份恩情,甚至對你畢恭畢敬。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是誰,憑什麼人家要對你低聲下氣呢?
遇上這樣的人,即便掏心掏肺,傾其所有,對方也不會滿足。等你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上了,卻不能幫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嫌你沒用,不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便是謀劃著另娶新婦,將你撇到一邊,任你自生自滅。
代王也知秦琬說得是實話,陳留郡主不就碰上了那等人麼?明明帶來的好處夠多,本人也賢良淑德,無可挑剔,尚要嫌她不是公主,兒子沒辦法封爵。想到女兒也要步堂姐的老路,代王的心就一陣陣地抽痛,恨不得蘇彧真死在外面,不要回來,故他抬起頭,說:“高翰這幾天就要到了。”
秦琬點了點頭,神色平靜:“聖人萬壽之前,壽禮失竊的事情肯定要解決了。”即便只是找個替罪羊出來,也得將這件事給抹了,不能讓陰霾圍繞在長安城的上空,平白讓異族看了笑話,何況高翰破了這樁案子呢?
“聖人的意思是——”代王越想越覺得憋屈,“高翰追回了許多賀禮,有功於國,聖人打算對外宣佈,說餘下之事由蘇彧負責。”如此便可暫時遮掩蘇彧失蹤一事,若蘇彧真能平安回來,大半功勞也是要落到他而非高翰身上的。
蘇彧若是對秦琬千依百順,無一不好,聖人如此厚待蘇彧,代王定是心中歡喜。可一想到那個該給自己女兒臉色看的傢伙若是平安歸來,便能憑藉功勞青雲直上,再過個十年八年的,在朝堂上並無多少影響力的自己都未必能勝過他,臉色就不好看起來。
秦琬知父親在想什麼,暖心之餘,也有些難受。
住在代王府哪裡都好,只有一點不妙——不好隨時見常青。畢竟代王府的侍衛也不是省油的燈,雖有許多公子哥佔個名額,平素輪值也只是混日子,卻有更多出身中等門第,父兄雖是軍中將領卻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全憑他們自身的真才實學方得了這一職務,志向遠大的年輕人。這些人訓練有素,勳貴府中的家丁完全無法與之相比,常青又不是話本子裡會飛簷走壁,高來高去的俠士。
出於謹慎的考慮,秦琬只得暫不與常青聯絡,也不和玉遲互遞訊息。一時間,代王府竟比以往更沉寂了三分。
南鄭郡公與阿史那公主鶼鰈情深,看在愛妻的面子上,南鄭郡公本想走一走代王的門路,見代王命人送厚禮權表歉意,說明難處,南鄭郡公也能理解,便對阿史那公主說了此事。
阿史那公主雖思念故土,到底在大夏生活了十多年,現如今她說漢話,穿漢服,遵從漢家禮儀規矩,兒女也是秦氏皇族中有封號的顯赫宗室,又和南鄭郡公恩愛多年,既沒有小妾膈應,夫妻倆也沒紅過臉,成天風花雪月,琴棋書畫,過得是神仙般得日子。對同胞盡了心也就夠了,難不成為他們打破自己平靜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