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存了這個想法,沈淮看蕭譽的眼神都有點不一樣了,好在他城府頗深,不露異樣,見蕭譽尷尬,便不著痕跡試探道:“神仙打架,咱們這些做凡人的總得遭殃,聖人將蘇將軍調到北方,姜將軍升做都護的舉動自是極英明的,可這北衙……若非如此,大王怎會急急地讓趙肅挪個窩?趙肅盡忠職守了整整十年,若是折在這等無妄之災上就太冤了。大王和縣主覺得,哪怕再回南邊都好,別呆在這是非之地了,才這樣商定。到底是攸關性命之事,贊之,你也莫要掉以輕心啊!”
蕭譽聽了,不由苦笑:“我?我是哪個名頭的人,由得我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是北衙校尉,在外人看起來官位頗高不假,但長安是什麼地方,北衙又是什麼地方?高階將領一大把,小小兵卒也有後臺,牽一髮而動全身,實在由不得他大展拳腳。
好在這世間之事,有得必有失,他這幾年靜下心來研究兵書,倒是比從前沉穩了許多,不至於輕易落入敵人的陷阱,只要給他征戰的機會。
想到這裡,蕭譽的神色越發苦悶:“你也瞧見了,如今的局勢實在是……我就是想出去,也不知道該走誰的門路啊!”萬一走了這位的門路,被視作哪位王爺的心腹人,背後來了一支冷箭,出師未捷身先死,豈不冤枉?
沈淮瞧出蕭譽不願扯進這些事裡的心態,也就沒有再勸,只是跟著他嘆了一番,又舉杯痛飲,訴說自己何等無奈,再敲定日子,從三月變成百日,立刻命人快馬加鞭去隴西送信。
如此種種,方盡興而歸,還未踏入家中二門,長隨富貴就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說:“家主,縣主有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淮聽了,略有些驚奇:“現在?”代王一家不是正在收拾行裝,準備去皇莊上消暑麼?
富貴上前一步,小聲說:“代王殿下剛從宮裡回來。”
沈淮的神情嚴肅起來,不再多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富貴忙不迭更上,小聲說:“郎君前些日子吩咐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他與沈淮一道長大,深諳沈淮的心思,不好明說或者沒時間長篇大論的事情,只需變換個稱呼,就能將朝事和家事分得很開。譬如現在,他喊沈淮郎君,表明他要說得事情與旁人無關,僅僅是沈家的內務,故沈淮一想就明白,這是在說納妾的事情。
一想到這點,沈淮的腳步就不自覺慢了下來。
沈家人丁單薄,為求多子多福,沈家好幾位女性長輩在的時候都叮囑沈淮,年紀輕的時候別貪花好色,多和髮妻生幾個嫡子出來,年紀再大一些就多置媵妾,為沈家開枝散葉。哪怕不能入族譜,好歹是個良民,以他的身份還給不了這些兒子前程麼?俗話說得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沙場上刀劍無眼,嫡親的血脈總比旁人可信幾分不是?
這些話,沈淮全記得,卻只做了前半截,為何?代王生死未卜,沈家前程不知在哪兒,他成天忙裡忙外,交際應酬都來不及,哪有心思納什麼妾?誰知道這個妾的來路正不正,是不是別有用心之人?到了代王回京,沈家被諸王盯著,他就更不想弄這些有的沒的,還得費心去提防,尋思著枕邊人的來路,偏偏……哎,也不能說於氏不好,就是眼皮子太淺,很有些不識大體。
皇室的姻親尊榮歸尊榮,難當也難當,最重要得就是拿捏相處的度——太卑躬屈膝了,久而久之,人家就不會將你當回事,哪怕是王妃的孃家,也就是體面點的奴才罷了。太將自己當回事了也不行,到底是君臣之分,容不得半點輕慢,說是說得好,大家都是親戚,一家人,無需多禮,誰又敢真將王子皇孫、公主縣主當做尋常親戚看待呢?
於氏小事上無甚錯處,一遇到大事,該清楚的時候糊塗,該糊塗的時候也沒見她有半分清楚。偏生幾個孩子又被教得太好,對母親極為孝順,很少質疑她的看法。退一萬步說,哪怕真質疑了,礙著孝道,事情也有些難辦啊!
自己一力管束她的時候,她都能辦那麼多糊塗事出來,自己若是不在了,以於氏這種連代王庶女都瞧不起,糊里糊塗把沈曼和秦琬當正經親戚的心態,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沈淮嘆了一口氣。
恨他也好,怨他也罷,終歸是一家人,既然聽不進去,那就只能使用別的手段,讓他們醒一醒了。
出於這一考慮,沈淮沉默片刻,才說:“這事,你看著辦,一個不行,就挑兩個進來。只要來歷清白,又自願做媵,別管什麼性情,往府裡抬就是。”
他說得倒是輕巧,事關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