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李紈母子的那間雖然略小些,只有兩進,遠不如賈寶玉名下的三進宅子,但那宅子靠近李紈孃家,也便於李家人照看李紈母子,而且分給李紈母子也大多是農地而非商鋪。
賈母是難得體貼了一回,想著賈蘭雖是罪人王夫人之後,說不定能得聖上大赦,有了科舉的機會,這讀書人向來恥於商事,而且還講究什麼不能與民爭利,農地雖然租子少了些,但也不用犯什麼忌諱。
但李紈看著賈寶玉得了大部份的商鋪,暗暗妒恨,且不說小小的二進院子那住得下,以後蘭兒娶妻生子都不好住了,這商鋪的利潤遠大於田租,偏生賈母偏著寶玉,總是把好的偏給他了。雖是惱恨著,但賈母畢竟積威已久,李紈終究是不敢說話。
賈赦和賈璉也瞧出其中的一些水份,雖說是一分為二,但分給二房的大多是些地點好,收益高的商鋪,就連田地也盡是京郊少見的良田,而他們得到的大多是些山地和沙地了,雖然這地也不小,但價值是遠遠不如分給二房的那些了。
但賈母難得公正了一回,沒一味偏心著二房,賈赦和賈璉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況且他們大房中的私產猶在,不知比公庫裡剩下的那點子東西要多上多少,便就罷了。
李紈族兄暗暗點頭,倒也沒說什麼,雖說這按律嫡長子七成,餘子三成,但這也是世家大族才有的規矩,尋常人家向來是除祖產之外,均分者多,而眼下的賈家與尋常人家也差不離了,五五之分也算不得什麼,況且族妹仍有嫁妝私產,賈蘭亦還未長成,賈家又是個素來是個偏心的,能得五五分也算不錯了。
李紈仍有幾分不甘心,但瞧了族兄幾眼,見他並沒有為其出頭的樣子,也只能罷了,李紈暗恨怎麼來的人不是她親大哥,這尋常族兄怎麼肯偏著她呢。
李紈琢磨著要怎麼跟母親說說,蘭哥兒還小,將來無論趕考還是出仕處處都得用錢,怎麼點子銀錢那夠使呢,說什麼都得從賈寶玉手中把蘭哥兒應得的那份要回來才是。
探春看在眼裡,暗暗著急。賈母眼裡心裡就一個賈寶玉,勉強再添上一個賈蘭,絲毫沒有想到賈環和她,眼見這分家文書就要簽定,但一點都沒有她和環哥兒的份,探春心下大急,忍不住哭訴說:「老太太,您不能忘了環哥兒啊,環哥兒雖是庶出,但也是賈家的子孫啊……」
賈母笑容微微一僵,她倒還真是忘了賈環了,再細細瞧了眼前的探春一眼,心下也明白了,這丫頭怕是她忘了她那份嫁妝了。
雖是自私了點,但這樣她倒也可以安心了,無論去了那兒,想來探春丫頭都能掙出自己的一片天。
賈母看著手中那一點剩餘的銀錢,微一思索,對賈赦嘆道:「老大,我這老太婆又得委屈你了。」
賈赦倒是頗為明白的點了點頭,「母親放心,兒子明白。」
不過就是把環哥兒的那份再抽出來嗎,橫豎他也瞧不上這麼一點銀子。
賈母點了點頭,從原先分給大房和二房的財產中另行取了一部份,並著一些頭面首飾及些許銀錢,給了探春道:「這點子東西,你和環哥兒一人一半,算是給你的嫁妝和給環哥兒的分家銀子,眼下環哥兒不在,他的那份就讓你且先收著了。」
探春眼眸中精光一閃,要是以往,她也瞧不上這麼一點子東西,她雖是庶出,但按著賈府的例,連著迎春都能得到上萬兩的嫁妝,到了她這兒再怎麼的也不會少到那去了,但眼下賈家已經敗落,想再得到上萬兩的嫁妝怕是不行了。
探春估摸著這份財產少說也有三、四千兩,也勉強置辦的了一份過的去的嫁妝了。
賈母冷眼瞧著也明白探春丫頭打著什麼主意,心下暗歎,連對自個的親兄弟都如此狠心,想要指望著她幫襯寶玉,怕是難了。
念及此,賈母倒是有些後悔當年為什麼利用雲丫頭暗算史王氏等人了,還一時不察讓王氏用了她孃家人在史家弄出好些風波,要不是這些事把雲丫頭推遠了,以雲丫頭的性子,斷是不會不管不顧著寶玉。
還有林丫頭,要是她當時對林丫頭好上一點,莫讓王夫人和蘇怡對林家家財出手,以林丫頭面冷心熱的性子,若是林丫頭肯伸伸手,她也不用擔憂著寶玉了。
賈母心冷之下,也沒再說些什麼,推說累了,揮了揮手讓眾人出去,只留了鴛鴦丫頭伺候著她。
「老祖宗。」鴛鴦見賈母面有疲色,連忙說道:「老祖宗都忙活一天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休息……」賈母苦笑道:「只我這一閉了眼,就再也沒機會睜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