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修身養性,已不似往日那般衝動,可這一股氣仍舊堵在胸口,兀自揮之不去。
老者見他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卻是一點不懼,他哪裡會知道眼前這人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此刻還在耍著性子抱怨,“哎呦,小和尚,你如此善心,怎會交上這麼個朋友,若是傳了出去,這少林寺顏面何存?”
道慧說道:“老施主莫急,陸施主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好人,他只是不慣替別人推拿罷了,小僧下手輕些,老施主再忍忍吧。”
陸商鳴看不過眼,冷哼一聲,“道慧你走開,我來便是。”他本想以霸道的內力叫這老頭吃吃苦頭,可瞧見他痛苦的神色,不由地心底一軟,暗忖道:“罷了,就當做善事了吧。”
他一念至此,手上的力度自然減輕了許多,這老頭便露出一臉舒服的模樣,緩緩說道:“小友的手法當真不錯,定是練過的吧。”
陸商鳴沉聲道:“我對這人體的筋骨特別熟悉,你說我練沒練過。”
老頭顯然疼痛立時減了幾分,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老夫先睡一會兒。”他還沒等其餘人反應,便合上眼睛,儼然已經睡了過去。
陸商鳴就算是有一肚子的氣此時也只能無奈地苦笑幾聲,說道:“道慧,你去拿一床被子來罷。”
床榻已被師弟佔了,陸商鳴只好由得老者躺在地下,好在道慧取來了被褥,才不至於害得這老頭著涼,不然他要是醒了,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亂子。
陸商鳴見閒來無事,衝道慧低聲說道:“咱們出去走走?”他可不願這人世間最後的兩天要對著糟老頭與那小和尚度過。
道慧連聲附和,笑道:“我帶陸施主去我住的地方瞧瞧。”
陸商鳴恨不能立時離開此地,頷首答允,便與道慧一齊出了門去。
二人且停且走,耳旁只聞遠處梵音陣陣,加之眼前靜謐美景,端的是叫人心神安寧,生出一派祥和之氣,有詩為證:“雲際梵音常縹緲,松悄塔影自森沈。”
寺中莊嚴佛廟比比皆是,陸商鳴想起平生從未拜過神佛,卻能在當日身死之時有那等際遇,不禁暗歎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凡人每每強求,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道慧雙手合十,低著頭默唸佛號,陸商鳴也不去打攪,自個兒靜心觀賞,心道這少林寺雖是古樸陳舊,室內擺設更是簡陋的很,可比之六合聖教總壇卻更為莊嚴肅穆,讓他心馳神往,羨慕不已。
他二人正緩步走著,忽聽不遠處人聲大作,竟是有許多人急急往這邊趕來,盡是身著僧袍,為首的手持禪杖,身披袈裟,白色鬍鬚隨風飄動,滿面慈容頗有得道高僧之相。
道慧猛然抬頭,他瞧得清楚,低聲叫道:“是方丈來啦。”
自己負傷在身,陸商鳴不由微微心驚,該不會是藏經閣一事敗露了吧,不過他當日曾從南宮羽口中聽說過這少林寺住持圓苦大師,且不說他武功高出身為後輩的方能許多,單單人品便足以為武林人士人人稱道,想來絕不會貿貿然動起手來才是。
那圓苦大師方才還在十丈之外,此刻須臾間竟已到了二人跟前,卻是面不紅心不跳,顯是內力深厚,步法超群,只見他衝陸商鳴行了佛禮,緩緩說道:“施主遠道而來,老衲未能相迎,煩請見諒。”
陸商鳴見他客客氣氣,對他多了幾分好感,擺手道:“無妨。”
道慧向方丈行了個禮,問道:“不知方丈師祖因何事前來?”
圓苦大師道:“老衲也不拐彎抹角,本寺藏經閣被賊人闖入,盜走經書一本,而你師弟道源亦是不知所蹤。”
道慧正要說話,卻被陸商鳴一把拉住,搶先說道:“想不到貴寺竟遭逢此等災劫,不知可有什麼眉目?”
原本跟著圓苦大師的少林弟子此時也追了上來,其中一個指著陸商鳴厲聲叫道:“方丈,就是他,我親眼瞧見他帶著道源師弟從藏經閣裡出來的!”
道慧不禁奇怪此事既是師父允許,怎麼方丈毫不知情,便要開口解釋,誰知又被陸商鳴攔了下來,只聽他說道:“這卻怎麼可能,我平生第一次來到這少林寺中,怎就曉得藏經閣的去處,何況我若犯下這等罪孽,怎還會留在此處忍受你們的責難?”
以陸商鳴的性子,要認下這些事情本是不需猶豫半分,只是擔憂道慧受到牽連,只得撒了個謊。
圓苦大師道:“施主說得有理,只是老衲身為少林主持,自當查明事實真相,絕不能偏聽一言之詞,況且經書不過身外之物,丟了找回來便是,而道源性命事大,萬萬不能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