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連說甚麼話也早想好了,大體是說自己身體有恙,覬覦少林武學,才讓陸施主前去盜竊云云。暗忖如此一來,便可撇清了師父與陸施主的干係,真是莫大的一件好事。
如今少林寺上下除了方丈恐怕已無人願意相信自己,道慧明知此舉定會加深所有師兄弟的,心下卻甚是舒暢,只因無須再頻頻自責,就算遭受甚麼責罰,夜裡也能睡得安穩。
是以他滿面春風,身上的傷口因洗髓神功之效已不似之前那般疼痛,只一盞茶功夫便到了圓苦方丈的禪房之中。
誰知圓苦乍聽他的來意,卻是一言不發,也不去取道慧雙手遞上的洗髓經書,只嘆了一聲,垂下眼簾,輕輕道了句佛號。
“方丈師祖?”道慧不明所以,“弟子……晚輩犯下這等過錯,甘願受罰。”
圓苦緩緩睜眼,說道:“老衲雖未曾修習這‘洗髓經’,可你於大殿之上與幾位掌門交手時,老衲已然瞧出你身懷經書上的功夫,如今你前來自首,果真沒叫老衲失望。”
道慧心中一動,方丈師祖原來早已知曉,若非他慈悲為懷,自己哪裡有脫身的機會,當下磕頭道:“方丈師祖大恩大德,道慧永世不忘!”
他正磕著響頭,忽覺方丈身形晃動,須臾間已至身前,還未及張口說話,便忽覺自己被方丈輕輕提起,被這般帶著只一會兒便進入了隔壁的廂房之中。
道慧本來就沒有反抗的心思,還以為方丈是要施以懲戒,誰知方丈一將自己放下便飛身出門,反手將門關上,隨即傳來“叮叮哐哐”鎖門的聲響。
“方丈師祖,這是何意?”道慧見房門已被鎖緊,除非他提氣將木門打出個大窟窿方有出去的可能,不過方丈的禪房就在毗鄰之處,他可不敢做出這等惡行。
只聽圓苦在門外說道:“洗髓經數十年來無人得以修習,你不過修煉數日便有如今的功力,想來定是有緣之人,老衲就暫且將經書借你參閱,直到神功練成方可出來。”
道慧心中掛念青河與陸施主,怎肯在此耽擱,不由叫道:“師祖,弟子不練了,弟子豈是苟且偷生之輩,朋友有難,弟子怎能在此做個縮頭烏龜?”
圓苦聞言長嘆,心道:“你與陸教主之情老衲早已看得真切,非是老衲冥頑不靈,只是老衲實在不忍心見你被他拖累,平白無故地賠上性命,今日迫於無奈做出這等有違天良之事,望你將來能明白老衲一番苦心。”
此番話自然不能說給道慧聽見,他自知拆散鴛鴦,心下愧疚,朗聲說道:“你若還當我是師祖,就好好修習,一日三餐老衲會親自送來,阿彌陀佛。”
道慧見門外人影一閃,便知方丈已然離去,他處事本就轉不過彎來,此刻心慌意亂之下,更不可能猜度到方丈的心思,只道這是方丈有意將洗髓經相授而包庇自己免受他人責難,一時間不知該感激他的信任抑或是惱恨他不聽自己的苦衷,終於苦笑幾聲,坐在了地上。
他不禁心想若是陸施主也同樣遇見這般處境,定然會徑直衝出門去,這等率性而為當真叫人羨慕。“我方才言語太過,也不知他現今平復了沒有。”
話說那徐之軒被暴打了一頓,又被陸商鳴點了穴道,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才悠悠醒轉,兀自頭痛欲裂,身上更有多處淤青,卻是暗忖怪不得別人,只是自己該有此報罷了。
他吃力地起身,運功調養了一陣,忽聽房外有人敲門,還道又是道慧與陸商鳴來尋自己的晦氣,倒也不尋思躲避,想著這般被人打上幾次,心裡的罪惡感或許能減輕幾分,當下去開了門,誰知乍一瞧見門外的人,他便呆呆地怔住了。
“放心,我不是來殺你的。”站在外頭的祝青河看見了徐之軒臉上的傷痕。
徐之軒回過神來,忙道:“青河你來啦,快快請進。”
祝青河微一點頭,剛踏入房中,便見徐之軒走上前來,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定了定神問:“你為何會放過我們?”
徐之軒道:“你明白的。”
祝青河搖頭苦笑:“我明白什麼?你一下子是愛國抗金的少俠,一下子是陷害忠良的奸賊,對於你,我甚麼也不明白。”
“不是的,”徐之軒急忙解釋,“我不想的……”
“笑話,當日我親眼看見你的劍刺進張大人的胸口,你就是殺人兇手!”祝青河破口大罵。
徐之軒黯然道:“你打我,罵我罷,是我對不住他。”
祝青河沉聲說道:“你對不住的又哪止他一人。”他忽覺被人從身後抱住了,徐之軒熟悉的味道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