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至此,忽感戎馬半生,非但身無長物,更為南宮家埋下禍根,他日有何面目面見先祖?遂決意與九重坦誠相見,現將畢生至為珍視之寶埋藏於此,餘之後人當可取用不盡。”
書中所言及的“趙九重”便是趙匡胤的小名,在南宮信筆下多有戲謔之意,再往下看,字顯然雜亂起來,“追兵已至,餘將地圖交予誠兒乳孃王氏,心事既了,大丈夫死又何懼?”
道慧不由嘆道:“無懼身死,南宮前輩真乃一代豪傑。”
“我卻不這麼認為,”陸商鳴道,“與趙匡胤相較,南宮信終究還是一介莽夫,也難怪兵權落入宋人手中。”他見道慧愁眉不解,又說:“你想想,趙匡胤未有文書下達,這南宮信便因害怕被人藉機報復而遁入山中,以己度人,怎稱得上豪傑二字?此為其一,其二,陳橋事起,南宮信立即帶兵潛逃,此乃謀逆之罪,當為眾矢之的,而後趙匡胤非但未曾將他治罪,更允其留下了血脈,兩者相較,高下立見。”
道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只聽“砰”一聲巨響,石室頂上應聲落下許多碎石,原來是陸商鳴運氣於掌,想要以蠻力將巨石開啟。
誰知那巨石竟是紋絲不動,依舊毫無變化,道源原以為會有機關阻礙,正有些納悶,忽見陸商鳴好勝心起,猛地連著拍出數掌,頓覺天搖地晃,不由自主地前後踉蹌,若非道慧上前阻止,非得摔個四腳朝天不可。
“陸施主莫急,”道慧輕輕地握住陸商鳴的手腕,“我與你一起。”
陸商鳴自知憑一己之力怕是無法將寶藏取出,只得答允,深吸了口氣,待道源的真氣源源不斷聚於自己“命門穴”時,緩緩將周身力道匯於一處拍出一掌,這掌雖看似輕飄飄的,內裡卻暗藏無數勁力,當有摧枯拉朽之能。
倘若是尋常石塊,在兩大高手合力圍攻之下,恐怕早已碎成齏粉,可這塊巨石不知是甚麼構造,好似滑魚一般,能將受到的掌力盡皆卸去,愣是連條細縫也尋不見。
陸商鳴登時火氣上湧,正要與巨石“一決高下”,忽聽道慧一聲驚呼:“陸施主,你看!”
道源不禁靠近了幾步,只見道慧盯著巨石念道:“非我南宮家內功不得破之。”
只有南宮家的武功才可破開巨石?陸商鳴驚訝之餘,更多的卻是不忿,這南宮信的武功究竟到了如何地步,竟能於倉促之中以自身功力建起這等匪夷所思的屏障保護寶藏,莫非比聖教的武學還要高上幾分不成?
他大喝一聲,又接連拍出三掌,只是任憑他如何變招,巨石兀自巋然不動。
而陸商鳴卻止不住氣喘連連,道慧看得心疼,連忙一把把他抱住,見懷中人無力掙脫,才抱遠了去,剛想著到石室外頭透透風,卻見道源往巨石走去,不禁問道:“師弟,你做甚麼?”
道源回道:“小僧若真是南宮後人,或許幼時曾蒙先父傳授內功,說不準能開啟這巨石。”
陸商鳴雖心有不甘,卻也不願這寶藏從此不見天日,便讓道慧把他放下,二人內功折損,雙腿站立不穩,便相互依偎著靠在石門上頭。
道源屏氣凝神了一會,將手掌貼住巨石上唯一的那條縫隙之上,輕輕地搓動著,陸商鳴瞧得仔細,道源的掌間正緩緩送出內勁,他記起當日曾在藏經閣中試探過道源的內力,確是空空如也,想來要開啟這巨石亦是痴人說夢,正垂下頭打算離去,忽聽“咔嚓”的清脆響聲自巨石接合處傳來,令他倍感詫異的一幕顯現在了眼前。
巨石確確實實被道源開啟了。
有深厚內力的保護,巨石開啟的一瞬間竟未有一絲塵土溢位,而當陸商鳴與道慧的眼神全部被那開了半寸的巨石所吸引住時,卻見道源鬆開了手,巨石轟然又複合上。
二人滿腹疑惑著向前走了幾步,只聽頭頂傳來悉悉索索、連綿不斷的聲響,抬頭一望,那裡不知何時已被人打出了許多小洞,而無數叫人頭皮發麻的物事正穿過小洞落下。
這是陸商鳴最懼怕的東西——竹葉青。
密密麻麻的竹葉青互相纏繞,又好似往同一個方向聚集,吐著蛇信子在尋找獵物。
它們的獵物顯然就是陸商鳴與道慧。
陸商鳴驚怒之餘,隨手執起地下的樹枝,撥開已經遊至身前的竹葉青,怎奈群蛇如同潮水一般,單憑他二人的掌力,就算此刻能保住自家性命,可幾炷香後功力耗盡之時,便只能淪為群蛇腹中之餐。
更何況竹葉青擺出了攻擊姿態,它們的速度絕不亞於一名高手。只消一口,其中的毒液便可讓陸商鳴真氣紊亂,功力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