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頓時如蒙大赦,畢恭畢敬地帶了玉池南和沈清兩人走近衙監門口,先敲開了門,跟裡面的監頭說了事由,才請了兩人進去:“玉大人,沈公子,你們兩位請進,吳監頭會帶你們過筆錄室,畫了花押就行了。”
吳監頭客氣請了兩人進去,轉身先將監門自內鎖了,收了鑰匙,才帶路前行。雖是白日,監中為防犯人逃跑,只在牆上靠近屋頂極高的地方,開了幾個小小的窗戶,寬窄不容人身透過,因此光線射進來的也極少,大白日的,監中主要的光線還要靠掛在過道牆上的一盞油燈。
沈清不由打了個寒噤,嘟噥了一句:“這鬼地方!”玉池南微微皺了眉頭,心裡有些警惕起來,慢慢放緩了腳步。那吳監頭當先領路走著,及至拐角處,才回過頭看,見玉池南和沈清尚未跟上,急忙招呼:“玉大人,請這邊走!”說著又自前行帶路。
因是拐角,吳監頭前行之後,玉池南這邊看不到他身影,沈清不由有些焦急,急走幾步想跟上,玉池南卻停了腳步,猛然伸手拉住了沈清:“退後!”
沈清被拉得一個趔趄,差點沒退跌到地上,身形還未放正,又被玉池南連拉著急退,剛才要走到之處已經被卟地扔了一包白灰出來,被燈光照成淡色昏黃的灰氣揚起,玉池南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石灰!
“我攔住他們,你想辦法把監門開啟!”玉池南將沈清往身後一推,腳下已後退成半弓步,雙膝微曲,蓄力做好了戒備。沈清只是一愣,也知事情不好,急忙往監門處跑去。
拐角處已經衝出了一群人來,當先正是李四,手中依舊拿著那把鐵扇,可先前在杜記食鋪中手裡沒有武器的幾人,手裡卻提了一根水火棍!
玉池南不由眼睛一縮,這是兵馬吏常用的武器,軍制,如今卻在這些人的手裡!既有勾結,這是……不打算放她和沈清出去再見天日了吧!
玉池南想得沒錯。伍樂川先前碰見她,只是臨時起意,他任五城兵馬司副統領也得幾月,手下就攏了不少地頭蛇為其效命,李四就是其中佼佼者。
李四大名李顯,家中排行四,自學成一手鐵扇功夫後,長年在街坊中浪蕩混跡,做些黑道的勾當,手下聚攏了一黨子兄弟,不少為高門大戶做些陰私了結之事,但是口風素來嚴謹,若託了他做事,是寧可自己吃打吃殺,半絲主家的資訊也不會洩露出來;因此得了人敬重,不提他大名,都喚做“李四爺”。
伍樂川見李四是個人才,有心收攏,李四雖是黑道,也知道倚著官府才好做事,何況伍樂川背景極硬,自己年紀輕輕就任了五城兵馬司的副統領,此時靠上去,今後不愁大樹乘涼之憂,所以暗中就歸在了伍樂川手下。
伍樂川臨時將李四找來,當時還只是想著讓李四當街羞辱玉池南一頓,打個鼻青臉腫的也就罷了,誰知他低估了玉池南的武力值,等他裝作得報前來平息鬥毆之時,見李四一行人並未佔得上風,而玉池南卻顯出厲害,也是個練家子。
伍樂川心裡立即盤算開來:流言起了這幾日,聽聞金殿上已有言官聞風上諫,但皇上尚未對玉池南作出任何懲誡疏遠之舉。他以為玉池南是文官序列,所以還不算很記在心上,今日一看,玉池南居然能武,而且功夫不差,關於玉池南先前跟在凌錚軍中作戰之事不由浮上他的心頭。
凌煙兒曾隱約向他抱怨,說玉池南為人甚會見機行事,又長了一張能說的天花亂墜的嘴,兩回跟著她二哥出戰,實際並未立有多大功勞,全憑嘴皮子說到自己身上來,她二哥大仁大量,又早已功成名就,加上被玉池南哄住了,遂懶得與玉池南計較這些小事;所以皇上才以為那些功勞是玉池南立下的,因而越級擢升玉池南為五品侍讀。
伍樂川即時想到,淩小姐身處閨閣,應是對外面這些事體並不瞭解。憑玉池南這身手,在戰場上也是很有一較之力的,加上他也打聽過玉池南這個人,深以為此人甚是聰慧,先前文武不相干倒也罷了,可以給玉池南一個教訓就此放過。
此回見了玉池南的實力,伍樂川不由大為忌憚,他也看得長遠,知道皇上正一步步啟用新人,玉池南這樣的,就憑剛才在杜記食鋪裡他對李四起的殺氣,就感應得到,玉池南也是在刀尖上舔過血的人,不可尋常視之!
更何況玉池南明明可以從武,皇上偏偏讓他任了隨在身邊的一個文職!御前御前,怕是皇上要栽培他當心腹將領了吧……
玉池南年經比自己還小,跟皇上的關係卻比自己鐵多了!伍樂川心中生出濃濃的妒忌,深感今後的路上,玉池南必會是一塊巨大的擋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