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哄了玉池南迴來繼續當值,又怕凌錚常來找她,想著她的本行就是海貿,乾脆指了這事體令她實地調查,再拿個規款出來。
玉池南搔搔頭,有些啼笑皆非,隔艙夾帶什麼的,她自是做得門兒清,如今接了這如何考績和整頓市舶司的皇命,倒很有種讓老鼠想辦法怎麼管好貓的感覺。
不過若在宮中,閒著也閒著,也得狼狽逃避那兩人的圍追堵截,不如出來做事,還方便她瞭解如今東炎商舶的情況,也算一舉兩得。
因而玉池南施施然地帶了人,先後往東炎設定的幾處市舶司而來。由遠及近,最後一站卻是龍口。
她家的船隊如今有免稅,但看著靠天吃飯、拿命搏錢的商舶這般心頭滴血地被抽走了小半貨物,也深感物傷其類。及至到了龍口,龍口郡守何汝林仗著之前海國朝拜那一回,與玉池南有些交情,私下設了家宴將玉池南請入府中。
與另外幾處港口的郡守一樣,何汝林對龍口市舶司也是有怨氣的,只是聰明地不提這事,轉而與玉池南聊起些海國朝拜以來的閒雜逸事。
玉池南在蒼瀾海域的內海是轉熟了的,聽得何汝林有意把話題往這邊方向引,遂也順勢而談說起來海外見聞,一時間賓主盡歡。
何汝林覷著玉池南神色輕愉,這才起了個話頭:“如今龍口港將將有個規模,也不知與諸海國相比如何,先前海國來朝拜,我還一直擔心若是這靠近上京城的龍口港都不如別國,會否引人嗤笑。玉侍讀海外見聞廣闊,卻不知那些海國的來往商舶可多?”
這是要往正題上引了?玉池南淺淺一笑,侃侃回答:“那些海國疆域不如我東炎遼闊,物產不如我東炎豐富,國之財力主要就是靠的商舶交稅,我所到過的幾個國家的港口,船舶雲集,比之如今的龍口繁盛更甚幾成。”
繁盛更甚幾成?何汝林不由暗中抽了一口氣,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想著龍口市舶司的所為和舶商日益高漲的怨聲,何汝林忍不住急切地問了出來:“如此船舶雲集往來貿易,想是舶稅不高?”
玉池南點點頭:“裁得梧桐樹,引得鳳凰來。海國財力多靠此集聚,自然不課重稅,一般不論細粗貨,抽成都是十分抽一而已。若是國內急需的東西,還會免了三十抽一的舶稅,抽分也只十分抽半分或是不抽,有的還有獎勵;若是奢侈之物,卻是加課抽分。”
何汝林不由神色一動:“何種急需之物?”
“本國沒有的一些豐產的農經作物,礦產之類的。”玉池南迴想了下,說出了答案。豐產的農經作物,一經引進,給國內帶來的實惠可不是一星半點,國家倉稟實,災則無饑民,寒則無凍殍啊,自然是不僅不抽稅,還要大大地獎勵了。至於礦產,都是挖一點少一點,有些遠見的海國因了自己物產貧瘠,也是急著囤積的。
何汝林若有所悟,玉池南也不再多說,只笑眯眯地看定他:“明日我便回京覆命了,若何大人要我帶些什麼,今晚只管細細準備。我明日辰時出發。”說罷起身告辭,何汝林連忙相送,他雖是正四品,比玉池南高了一階,只玉池南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此次又是天使,之前皇上對鴻臚寺少卿楊益的處置,何汝林也看在眼裡,自是不敢怠慢。
待送走了玉池南,何汝林就急急轉回書房伏案急書。他是聰明人,與玉池南一番相談,心頭有了些想法,再聽得玉池南問的那一句“要我帶些什麼”和“細細準備”的話,心裡更是有了底,連忙梳理了下思路,將改進市舶司的建言之策揚揚灑灑寫了出來,直忙到半夜,才修改妥了,端正謄寫了一份,小心吹乾了墨收進信箋中。
玉池南本來也可以連夜回京,偏在龍口歇息了一晚,也是給何汝林留了這時間,她可不耐煩寫這些勞麼子建策,如今見何汝林上道,心頭鬆快,想著回京給蕭墨有了交待,高高興興地揣了那封信箋打道回京。
何汝林立在路口看著玉池南一行的馬車不見了蹤影,才有些忐忑地回了郡守府。身邊的長隨低聲勸道:“如今還無事,大人先去後堂躺一躺罷。”也不知玉侍讀說了些什麼,昨夜大人忙到半夜,似乎後半夜也沒休息好,到底還是有些精神不濟。
何汝林點點頭,他自知自己這一封建策交上去,必是會得罪幾個市舶司的,只是權衡利弊,到底還是賭了一把。他聽了玉池南那番話,心裡略有些底氣,今早又見玉池南毫不猶豫地接了他遞來的請呈皇上的信箋,更有些暗疑玉侍讀昨夜之語是皇上的授意,只不過借他這一雙手給掀起來。
他只猶豫片刻,就決定站在這風口浪尖之上,不得罪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