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討走了債,我便斬了你們哪個!”
此番動靜,當時自是嚇退了正鬧事的債主們。從此,沈家略清淨了些,只有偶爾一兩個債主尋上門來,雖也相逼,但至少不是一群人,好歹也能勸退。
這是以惡人制惡人:看誰霸氣更勁道。
沈老太太感魯屠戶一事,道:“這是因果。咱們當日沒將魯屠戶告於官,如今他亦來報答咱們一回。”她說的是不是正理,不評價。
可是,給人留幾分餘地,饒人一次,或許便是給自己留了餘地,多出一條後路來。
這個,文箐卻是慢慢地體會出來:人生相處之道,絕沒有惡得極其徹底的“惡人”,有時不一定要將“惡人”往死裡一下子打死的道理,留著他,或許日後有旁用呢。甚或因逞一時之快,而將惡人至死,人雖死,可自己亦是擦不掉手中的血跡。好些回夜裡,她總是從夢中醒來,忤悔道:當日若沒那般緊逼於章三,或許不至於釀成慘禍。
文箐見弟弟對商輅推崇,也不好責備,關於一些事,又不能與他說得清楚。最後沒有辦法了,只好違背良心,嚇他道,“你忘了,那個周成是死在咱們嶽州家裡,姐姐才帶你逃出來的。要是有人曉得咱們是逃出來的,而不是象咱們所言,因拐賣逃出來的話,姐姐是要被告官的。”
連哄帶嚇,讓這個小可憐驚得眼淚汪汪,好似這個後果就成了真事一般,立時哭著保證:“姐,我再不說與人聽了……連舅姆與表哥們都不再說了。”
文箐心裡道一聲:對不起,孩子,我利用了你。可是我這麼樣,也是為了你我好。老與他人提過去的事,只會讓自己記得更清楚,你大了以後想忘也忘不了,現下不再提,時日一長,你就忘了。這些,只讓姐姐一個人來揹負,你自管過無憂無慮的童年便好了。
她安撫著文簡,越發想離開這裡,自己在沈家管得多了,原只為個償還周夫人給自己的母愛,故而替她管孃舅家的事,可是管著管著,她也覺得,插手太多,實是不利於華庭的成長與歷練。或許過了討債危機後,該想法子讓華庭來應付這些才是。
她將打算返蘇州一事說與陳媽聽,陳媽神色凝重地答道:“小姐能這般想,甚是妥。我先時還擔心小姐操的心太多,太累了。”
文箐裝作輕鬆,作了個鬼臉道:“若不然,我待會去同舅姆告別?”
陳媽信以為真,立時便與嘉禾著手清理行李。
可是,卻聽得鄭家人又來了。
提到鄭家,自然而然地,文箐就想到了孫豪。現下,不知為何,在她心中,對孫豪十分有欠疚感。本想孫豪都上京了,再也不會碰上面了,時間久了就會淡忘了。
哪想到,這鄭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世界裡出現,讓文箐那點小心思沒處躲。
文箐問前來的鈴鐺道:“鄭家又來作甚?上次不是發帖說作壽嗎?現下這大壽也做了,還能有甚麼事兒?”
鈴鐺道:“來人說是因為咱們家作壽那日沒去,卻是送了禮,故而現下亦是還禮來了。”
沈吳氏此時亦有些頭痛,若是家敗之前,她是十分欣慰與鄭家這麼一頭有臉的人家牽扯上的,偏是如今自己這般窘迫,鄭家來往,自己是高攀。又不知鄭家打的什麼主意,她小心地敬著來人。對方卻是著意打聽起家中諸人,又問得華嫣。
這令沈吳氏心中很是緊張:難道鄭家有人看上了華嫣?她現下可沒想到在家亂之時,要憑仗嫁女兒來獲得幫助,否則她會認為自己這是賣女償債,這是萬萬不能的。
對方還禮倒也是十分豐厚,沈吳氏心想,這隻怕是對方知那玉觀音的價了。便也沒多客氣,收了下來。
臨走時,對方且問得一句:令外甥女周家小姐亦在此地?
沈吳氏一愣,點了點頭。徐家與鄭家恩怨,徐姨娘與鄭家那點子事,她心裡亦有數。難道鄭家如今得了佳媳,真忘了?
她忐忑不安地送走了鄭家人,以為就此不再有事。不想,隔天,文箐正在同她辭行時,又聽得鄭家來人了。這讓說話諸人都份外感到意外。
鄭家這麼頻頻而來,所為何事?
文箐亦由陳媽陪同著,到得廳裡,發現竟是一個體態有些豐腴身穿印花芍藥的中年女子。對方見得文箐,卻亦是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一番。
聽吳嬸從鄭有下人口中得知,來人是鄭家的大夫人,孃家姓郭,城裡開了幾處商鋪,家大業大。行了禮後,文箐敏感地意識到鄭郭氏是個說話得體的人。
寒暄過一陣,便是攀故舊談關係,鄭郭氏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