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了。生病的時候,想了許多,人亦很脆弱,當時只覺除了痛哭以外,實在沒有辦法減輕心裡的壓力——為何穿越到這個世界,要受這麼多苦楚呢?
趙氏喋喋不休地同裘訟師道:“章母要是被流罪,那章家幾個孩子可就……”
裘訟師對於章三死了,他認為那是活該,想著周家姐弟可憐——自己早先並不曾曉得內裡種種事,如今既知緣由,又深覺幫不上忙,免不得亦是懊惱。此時亦不免煩躁地道:“孩子,孩子,你就曉得說這個?文箐不也小嗎?不也是個孩子?你怎的儘想著那一家子,難不成忘了誰才同你最親近?……”
趙氏被他一頓數落,氣弱,只是更覺委屈,哭哭啼啼地道:“我怎麼了?我不過是說一句而已。章三本來不該死,不也被逼死了嗎?他孩子自是可憐……我向來只聽得因果報應。章家救了徐姨娘,卻又害了她,文箐要報仇,可那也是恩人,卻給活活淹死……文箐是可憐,可是她不是有你與我照料著?她有家有業的,到時不管回了蘇州還是杭州,照樣是大小姐……我哪裡說錯了……我只是想到甚麼,便說說罷了……她生病,我還不是也照顧回去了嗎?你是不是嫌棄我不識字,不知書,便認為我是不講理的?你當初……”
裘訟師氣得想捶床,耳聽著趙氏要翻老帳,只能閉著眼睛,屏住呼吸,再深吸一口氣……終究是氣短……
馬大郎被釋放了,雖然捱了些板子,好在年輕力壯,皮肉傷可能亦會好得快些。馬家提著一扇豬肉來致謝。
趙氏見裘訟師提著這幾十斤肉,也沒處放,亦想不出法子來。裘訟師只好讓小二又分開剁成幾大塊,給袁彬初時介紹的幾位老鄉送過去。
女人宅在房裡,自是無話找話。趙氏吃完飯後,見小二已出去,關了門,便不免小聲同文箐嘀咕道:“你說,這馬家老爹,人也太實在了。好好的,把肉賣 了,買幾個禮包就是了,非得扛著一大扇肉來。我家拿他這肉也沒法子,給別人家送去,還得往裡搭錢買糖包,免得讓人家笑話。”
文箐一笑,點頭,不接話。人家的經濟帳,自己不好去算。一邊琢磨著如何將銀子換成鈔,另外還得想想是不是曾讓裘氏夫婦墊過多少食宿錢糧,總得回個禮才是;一邊忙著拆了手上的紗,好換藥。
趙氏湊過去,聞著藥味,覺得燻得難受,忍了忍,屏息,轉過頭去,換了氣,又瞧上一眼,道:“你還是小啊,這傷真是好得快。想來不會落了疤。”又想到武昌時見得文箐臉上還有擦傷的小痕跡,如今早沒了,依然是光潤如初。
文箐點頭道:“沒傷著骨頭,只是皮肉傷,自是好得快。疤的話,可能不會有吧。”一邊說著,一邊將拆下來的紗布直接扔了,敷了藥,又換一條幹淨的備上。
趙氏見她扔了那紗布,不免心疼,不過人家花她自己的錢,說不得:“還疼得厲害嗎?那紗布怎麼的扔了?”擔心她左手不便打結,忍著藥味,湊過去傷口拿了那紗布就要給她紮好。
文箐揚揚手,讓她放心,裝作毫不知疼地道:“其實也沒多疼。那用過了的,髒了,不能再用了,手又不能下水,洗不淨,自是扔了。眼下換了藥還不能馬上纏紗布,且透透氣,這傷口一直綁著,容易化膿……”既不能不理她,又不能同她科學講解甚麼是厭癢病菌,或者直接說細菌滋生,她又聽不懂,只好找最簡單的道理來說。
趙氏“哦”了聲,“原來還有這個說法。我真是不曉得……”
文箐一聽,又來了,頭大,忙轉換話題,道:“這官司既了結,如今裘大哥在九江府連曾大都能打贏,便闖出些名堂來。你們只怕是要在這地頭安家了吧?”
趙氏直搖頭道:“曾大可不是這般好對付的。你裘大哥一個外鄉人,才到此地哪裡曉得水深水淺,只是懵頭辦事,我可是實實不想在這兒了。還是去南昌府的好,畢竟聽說巡撫大人常駐那處……”說完,突然意識不到妥,又馬上道:“這個,自然是要送你們回了杭州再說……你可別在意,我不懂說話,說錯了,勿要見怪……”
文箐輕輕一笑,用左手牽了她一隻手,看她手亦瘦得很,有點小細繭,雖然這一個月來不見她做過粗活,想來是在賴家時有的,還未消褪。“嫂子真是見外,我這是勞你們多加照顧,感激還來不及呢。只這幾日,正想著上路呢,一時不知如何同嫂子說告別的話……”
趙氏一聽,立起身來,另一隻手差點兒打著文箐的傷手,慌了一下,急道:“你這就要著急走?那也得讓我們安排安排一下啊……且等你大哥回來,再從長計議吧。這麼遠,總得尋輛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