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文靜眼明手快的扶了母親起來,這是她前世常常遇到的場景,祖母的一哭二鬧還沒到上吊的程度,爸媽就會立馬屈服,即便是前世的她也常常無能為力,可憑什麼做兒媳婦的就一定要讓著這種無禮的老人?
祖母分明知道江氏手中已經沒了餘錢,家裡現在除了這個大宅子,壓根就沒有進項,分明就是把自己的錢全部留著看著江氏死罷了,所以這老太太一直活的很好,因為她夠自私,而江氏以後會越活越慘。
她又能做什麼?她可以做些什麼?
直接跟郎氏吵,恐怕江氏也要倒打一耙去說她,文靜默然。從文鸞那裡她就知道,她們是真的就是那種想法,並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對的,江氏也是如此,她認為兒媳婦孝順婆婆那是必然的,若是不遵從婆婆的意願,那就是忤逆,那就是不孝。
所以從郎氏處回去,文靜就打算水磨功夫也要把江氏變化一些,至少不要愚孝,這種事情做起來要潛移默化,還要不著痕跡。
父親李澹請完安就出門,文諍要去趕船回杭州,郎氏留下文諍說話,文靜就跟著江氏一起回房。
“媽,我這就去給您拿首飾去吧?您最後一套首飾也都當了,哪裡有錢買米給親戚們。”
江氏乍聞時當然是不要的,但現在不要不行,她是真的沒錢了。進了房,江氏就讓女兒坐下,感激的看著她。
文靜笑道:“我是沒大姐那樣的好福氣,反正日後也配個莊稼漢,沒有聘禮也就沒有嫁妝,要這些頭面做什麼?”
要讓江氏有所改變,那就必須從她最在意的事情下手,江氏最在乎兒子的前程和女兒的婚事。兒子若有了前程,她跟著享福,女兒嫁的好,那就是第二次投個好胎,她是一心希望女兒能夠嫁個好人家的。
江氏聽女兒這麼一說,也不管什麼女兒家說不得自己婚事的規矩,呵斥她:“你何必看輕你自己?咱們紹興李家,前朝的時候濟濟有名,誰不是拜在你祖父名下,你怎麼會配給莊稼漢?”
文靜看母親動了氣,賠笑道:“女兒就是說實話而已,您別生氣。”
利媽早就看不慣郎氏了,也覺得江氏太講孝道,她又一向疼文靜,故而故意勸江氏:“太太,小姐說的也沒錯,老太太手裡的錢連大少爺的學費都不肯出,更何況給咱們二小姐。您知道鎮上的金家吧?”
“是金嬌兒姐姐嗎?”文靜倒也認得。
利媽點頭,又繼續道:“她爸爸跟金小姐的媽媽離婚了,在外邊又娶了個老婆,這金小姐的媽媽還在家裡做牛做馬的伺候兩老,最後可慘了,金夫人一死,這金家的老爺和老太太分明知道孫女兒不受他們兒子待見,不僅對外邊說為了金小姐好要讓她去她爸爸身邊,還扣下了金小姐母親的嫁妝,還好金小姐的舅舅在上海做官,把她接了去,要不然金小姐的下場可想而知了。”
說完,她又看了江氏一眼:“可咱們小姐呢?明明也是正經的太太生的,模樣比大小姐那是強多了,可一旦沒個嫁妝,老太太為了大小姐肯不要聘禮,可二小姐的聘禮她未必就不要。太太如今這般孝順她,她還要處處為難,您可以忍,可咱們二小姐以後可怎麼辦喲?還不如金小姐呢?”
江氏皺眉,她孃家窮困,憑著她謹小慎微的個性和出眾的相貌才能嫁給李澹做填房,若她不在了,她的文諍和文靜還不如金小姐呢?金小姐還有個做官的舅舅,她女兒沒有嫁妝,兒子沒書讀,丈夫現在是甩手掌櫃,可以預想以後的命運。
話點到即止就夠了,文靜讓利媽跟著自己一起去拿首飾,利媽知道文靜有話要說,回了房,她就立馬聽著。
文靜知道利媽這人雖說有些愛說話,但卻是個爽利人,心思至純,尤其是對自己很心疼。所以故意心痛道:“利媽,我真是捨不得我的那幅頭面,這還是祖父在世的時候打的,就這麼當了,這可真是……”
她這麼一說,利媽也深有同感:“二小姐,你今兒這是怎麼了?太太那裡,她們大人自會想辦法,您又何苦如此?”
文靜嘆了口氣:“我也是看不過去了,媽上次就把最後的首飾都當了,她哪裡有錢,我如果不這麼做,她豈不是為難的很。”
“那您也不能……您得多為自己想想。您看大小姐她就把自個兒的嫁妝點的清清楚楚的,從不肯輕易出半分,一針一線都找太太拿。”利媽想難道真的是人善被人欺,二小姐這麼心善的人,卻偏偏有這麼一個家累。
二小姐的房間樸素非常,連尋常人家用的香粉、香膏都沒有,桌子上也是光禿禿的。唯有床頭櫃上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