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再次給太后撫胸順氣。
隨即才看向丹陽郡主,怒極反笑道:“你堂堂一個郡主,口口聲聲愛慕一個太監,還愛慕了多年,甚至還偷偷找上門去,試圖自薦枕蓆,你還要臉嗎?這般自甘墮落,自甘下賤,你這麼多年學的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是不是?本宮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生養了你這樣一個不要臉的東西,本宮都替你臊得快要無地自容了!”
丹陽郡主被母親罵得白了臉,就想到了福寧長公主這些日子的無情。
她一開始只顧著傷心痛苦失望,所以只想著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母親如願,甚至大不了一死,把這條命還給她也就是了。
可等她漸漸冷靜下來後,她便知道光賭氣光傷心,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了。
遂決定先爭取太后站到自己一邊,只要皇祖母捨不得她嫁去南梁了,母親就算再堅持,也是無濟於事了。
卻不想,皇祖母很快便被母親先給說服了,也開始覺得她嫁去南梁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就以她吃幾年的苦頭,便能換取他們所有人一輩子的至尊富貴與榮華,何樂而不為呢?
丹陽郡主越發痛苦絕望了,只能哭著軟言哀求太后與福寧長公主,說自己捨不得她們,捨不得離開故土,求她們不要對她那般無情。
換來的卻是福寧長公主比她哭得更厲害,甚至還反過來要跪下求她,求她看在她生養她一場的份兒上,‘就拿幾年相對不那麼好過的日子來報答她一二吧’之類。
太后也在一旁軟聲求她顧全大局,舍小保大……見實在說服不了她,還一度把她困了起來,不許她和蕭琅見面,惟恐她把事情告訴了蕭琅,把蕭琅拉到了她那一邊去。
那時候,丹陽郡主便知道自己只怕是非嫁不可了。
不然等不到她先以死相逼,只怕她母親先就要以死相逼於她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先唬住了她母親,可就算她僥倖留了下來,面臨的勢必也會是太后與福寧長公主的憤怒乃至憎恨。
那她還不如遠遠的離開,以免到最後僅剩的骨肉親情也蕩然無存,餘生彼此心裡都只會記得對方最醜陋的那一面,全然忘了曾經的種種好。
只是不到最後一刻,丹陽郡主終究還是抱了那麼一兩分僥倖的希望,萬一,萬一皇祖母和她母親就回心轉意,捨不得她去和這個親了呢?
卻不想,她沒等到最後一刻,先等來了有關韓徵的那些沸沸揚揚的謠言。
丹陽郡主當即便決定要幫韓徵了,除了幫韓徵,也是幫施清如,她這輩子註定是得不到韓徵的愛了,但能儘可能保他一次平安,能讓他愛的人也平安,亦讓清如能繼續替她愛他,也是好的。
還有一點,經此一役,指不定以後她便能在韓廠臣心裡佔據那麼一點小小的位置了呢?
哪怕只是一點微不足道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位置,她也心滿意足,去了南梁後,也能支撐她好好兒的活下去了!
所以今日聽得太后傳了韓徵到仁壽殿後,丹陽郡主立時猜到太后怕是要發難了,竟是比她以為的還要早、還要快些,於是忙忙趕了過來,幸虧趕來得還算及時……
但就算來之前就已下定了決心,也自問對自己的母親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這會兒被她當眾這樣毫不留情的辱罵,丹陽郡主心裡還是霎時痛到了極點。
本來也有那麼幾分愧疚的,痛極之餘,也都煙消雲散了。
因深吸了一口氣,迎上福寧長公主的目光,沉聲道:“母親既口口聲聲韓廠臣是太監,又還有什麼可懷疑他的?這便放了他和恭定縣主離開吧,剩下我們自家人有話再慢慢兒說便是,不然弄得魚死網破,雞飛蛋打,到頭來後悔的還不是母親!”
都到這個地步了,福寧長公主怎麼可能再輕易放韓徵離開?
他和施氏那小賤人真是老天爺特地派來克她家的一對兒掃把星,先是女的把她兒子迷得神魂顛倒,命都可以不要;如今男的又把她女兒也給迷得禮義廉恥,乃至一切通通都不要了,她今兒一定要弄死這對兒掃把星,一刻都不能再忍了!
福寧長公主因冷笑道:“這些事不是你一個女孩兒家該管的,你立刻給本宮滾出去!也別再想著要威脅本宮或是怎麼的,大不了本宮就當你早就已經死了,當自己這輩子從來就沒生過女兒便是!來人,把她給本宮拖出去,人都死了嗎,還不快滾進來——”
段嬤嬤見太后一直面若金紙,氣若游絲,話都說不出來,也就比方才昏迷不醒,一動不動時,好那麼一丁點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