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母點頭道:“知道,所以我從不在孩子們面前提,今天見了你,我是忍不住才開口的。”也只能夠和親家說了,和別的任何人都得藏在心裡。
“今天就我留這兒陪你吧,讓他們小兩口帶孩子吧。”孫母順勢的道,她想由她來照顧親家,外孫比較的乖,女兒女婿能夠休息一晚上。他們也是太累了,親家生病的期間,雖有人幫著照顧了幾夜,但大多數時候還得女兒、女婿來,他們又得分神看著孩子,都虛脫了不少。
馮母點頭,道:“好,過會兒讓惠子拿條被子過來,給你在榻上打個地鋪。今天晚上就勞煩你了。”不是說嫌棄親家,不讓她睡床上,如果自己身體好好的也就罷了,現在都到了沒幾天活頭的時候,總有個忌諱,所以只好讓親家打地鋪了。
“幹嘛要打地鋪,這床不是挺大的嘛,睡兩個人沒問題的。”孫母並不忌諱這些,當年從北地往這兒來,幾乎就是踏著屍骨,哪裡還會對此太過的計較?反問起她來:“還是說我打呼你睡不著?放心吧,我會注意的,不會擾了你的。”打地鋪,女婿心裡該會不舒服吧,反正如果是她的話,別人這麼做心裡肯定會不舒服的。
失笑,馮母搖頭道:“你呀,怎麼就沒個忌諱,是別人的話,恐怕都不願意待一晚上。”
“這說的什麼話,有什麼好忌諱的,都是鼻子裡喘氣的人,沒什麼不同。”孫母不以為意笑著讓她躺下,自己去找女兒去了,抱條被子過來。
聽說孫母今夜裡陪著娘,馮軒很是感激:“真是謝謝您了,不過不必了,今天您陪著惠子照顧子兒就行,娘那邊有我呢。”岳母提了這,他卻不會答應,娘那邊還是他來的好,不能推給了岳母。這不是不放心,而是不應該,岳母能在這時候幫忙,是有心,但他卻不能這麼的坐享。
“別說這些廢話,認我這個岳母,就聽我的。今天你和惠子好好歇息,你娘那邊有我,白日裡我沒工夫,都得你們小兩口操心,夜裡再不歇著,累壞了身子,你這是存心讓你娘不能安生嗎?”一頓搶白,劈頭蓋臉的又訓了女婿。
轉頭對著女兒道:“快給我拿了一條被子來,這天氣還涼著,可不能凍著了。”
從這天起,孫母是每天地裡勞作完,就趕來女兒家,夜裡守著親家。好讓女兒、女婿能夠有充足的休息,不必黑夜白日的不停的操勞。而馮舅舅也拋了家裡的活,不是自己過來,就是讓妻子過來幫著做些活。
馮母那天的精神頭,確實是迴光返照,過了那天之後,精神徹底的萎靡,一天清醒的時候大大下降。而且是越發的虛弱下去,大夫開的藥,也斷斷續續的喝,有時候剛喝下去就全吐出來,完全的沒起到效果。
病情惡化的越來越迅速,馮母有一天開始抽筋,意識都休克了。所有人都知道,也就這兩三天的時間了。馮軒從這天開始,就沒再離了孃的身邊,每時每刻的都陪著,等馮母又意識的時候,就不停的和她說話。而沒有意識,昏睡過去,馮軒就緊緊握著孃的手,不敢放開。
族長也罷,還是說他舅舅也是,勸了不少,但他也就點點頭,還是繼續這樣。
都嘆息的搖頭,不好說,這孩子對他娘太依戀了,到這時刻,是誰勸也沒用的。不過,有一點還是不能放棄的,那就是一定得讓他好好的吃飯,可不能餓壞了。
四月芳菲的一天,馮母於凌晨睡死過去,比較的安詳,沒那麼的痛苦。是孫母起來上廁所,見這邊的燈沒關,過來看看的時候,見親家手露外面,怕她傷寒了,畢竟她現在身體虛,突然的發覺,手不僅冰涼還有些僵。她當時心裡咯噔一下,輕輕叫了兩聲,然後手放在親家鼻翼,良久都沒察覺呼吸,收回手。忍著悲傷,含著淚的叫起了女婿:“快醒醒,你娘·····走了。”
睡夢裡一下子被驚醒,馮軒這幾天睡得都不怎麼踏實,只要有一點的聲響就會驚動。而今天,算是睡的最死的一次,也是因為守了這麼多夜,確實乏了的緣故。不過他聽見岳母叫他,說了那句話,一下子坐了起來,伸手握住孃的手。
冰涼,僵硬。一絲涼意席捲心頭,馮軒悲痛萬分,痛到極了,好似呆住。就那樣的握著,不說話,也不動彈。
孫母被嚇到,還真怕女婿傷心的怎麼樣,忙出聲道:“軒小子,得趕緊的通知了親屬,一切東西都得準備起來了。”想將事情交給他做,能夠分了他的心神,不讓他就這麼傻傻的坐著。
耳朵里根本就沒聽岳母在說什麼,馮軒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他不敢相信娘就真的去了。拋下了他,讓他獨自的面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