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春外婆道,“兩個思想作風都有問題,一塊給廠裡開除了!他兩都沒分到房,眼下又被廠裡開除,聽說都擠在他女人的孃家住,別看住的是市裡,可不比咱們鄉下寬敞,祖孫三代擠一間房,拉布簾打隔斷,晚上撒尿聲都哩哩啦啦響,想想都尷尬!”
自打宋建軍從單位分到房,秀春外婆去過幾趟,屁大點地方,靠東牆擱宋建軍兩口子的雙人床,挨西牆擺了一張上下鋪床,大狗和二狗在上下鋪睡,老么妞妞就跟著宋建軍兩口子睡,加上桌椅板凳鐵皮爐子,擠得不像樣,秀春外婆咋看咋不舒坦。
在家多好,寬敞又兩趟,偏生宋建軍他媳婦一聽秀春外婆這麼說還不大痛快。
“大狗二狗再大點,上個初中或高中,等歲數到了,就弄進廠裡工作,單位福利又好,制服手套香皂一概不缺,咋地也比在家對付那一畝地強!”
樂意擠就擠吧,秀春外婆也懶得管這些,省得管多了不討喜。
秀春外婆走後,秀春想了想,暫且還是沒將孫有糧的事跟錢寡婦說,只當自己啥也不知道,孫有糧沒頭沒腦,連家都不會,她要是現在告訴錢寡婦了,錢寡婦一準得想東想西坐立不安。
一鋼家屬區,蔣蘭花的孃家裡,蔣蘭花大嫂昨天剛蒸的玉米餅被孫有糧多拿了個偷吃了,蔣蘭花大嫂一早起來就開始踢東西摔板凳,指桑罵槐,她大嫂嗓門大,隔老遠都能聽見。
住周邊的鄰居充耳不聞,摔簾子的摔簾子,關門的關門,蔣家如今住了兩個壞分子,誰敢跟他們沾邊吶,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省得惹上事。
外人都這樣了,何況蔣家人,蔣蘭花上頭有兩個哥哥,都結婚娶了嫂子,嫂子又各生了兩個孩子,加上蔣蘭花爹孃,老老少少十幾口人擠在這間二十來平的職工家屬房內,別提多憋屈。
沒結婚前,蔣蘭花過得多舒坦吶,家裡開銷由兩個哥哥在支撐,蔣蘭花學徒工的身份,一個月三十斤的糧食標準,工資十六塊五,一分錢都不上交給家裡,全留著她自己花,存了布票就去扯布做衣裳,不然就花高價錢買不要布票的衣裳,成日打扮的跟朵花似的。
可這朵花就這麼瞎了眼,看上了孫有糧!
現在細細想來,當初一來是被孫有糧的花言巧語迷惑了,二來跟孫有糧幹了壞事之後,蔣蘭花嚐到了箇中舒爽滋味,再難離了孫有糧,想著等他跟家裡女人離婚,廠裡分到房,他們二人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卻沒想到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全丟了工作!
眼下跟她孃家人擠在一塊,天天受氣,沒等蔣蘭花她大嫂趕人,蔣蘭花就先受不了!
“孫有糧,你老家不是蓋了房嗎?咱們去你老家,把戶口遷回去,回你老家過!”蔣蘭花挺著大肚子,踢了踢孫有糧。
孫有糧蹲在門口抽菸,抽得是一分錢的大生產,格外想念南京的味道。
“你當戶口是這麼容易遷回去?再說了,家裡蓋的房已經給萬珍她娘幾個住,當初離婚咱們已經是上商量好的。”
蔣蘭花氣結,“把他們趕走不就得了?孫有糧你心疼你幾個孩,可你也得看看我,我馬上就要生了,等生了孩之後,你讓我們娘兩往哪兒上?!”
孫有糧看了看蔣蘭花挺著的大肚,不吭聲了,低頭一口接一口抽著煙。
“抽抽抽,錢都沒了還抽!再抽下去你打算讓我們娘兩去喝西北風?!”蔣蘭花伸手就把孫有糧的煙從嘴裡拔了出來,扔在地上腳攆滅,氣呼呼道,“我不管,你要是捨不得攆你前頭那女人娘幾個走,那我就直接回去住你老孃那裡,我肚子裡懷的可是她孫子,她可不能不管!”
打定主意之後,蔣蘭花在孃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就回孫有糧老家,她就不相信孫有糧不跟著她一塊回去!
蔣蘭花一走,蔣家老小還能容得下孫有糧?不走也得跟著走!
兩人大包小裹,半路搭到回蘆汪北合作社的馬車,這天正好趕上中秋節,澤陽市境內有吃糖餅的習俗,就是碾碎了芝麻拌上白砂糖或紅糖,和麵包成巴掌大小的圓餅,在鍋裡烙熟,趁熱吃,噴香!
因為烙糖餅,這個月,福利好點的單位都會發兩張糖票,陳秋實一家三口都在中心醫院上班,一下分到六張糖票。
他們要回鄉跟陳木匠老兩口一塊過節,許淑華格外想念婆婆包的糖餅,把手裡的六張糖票全換成了白砂糖,一張糖票換一斤,足足六斤白砂糖。
這天早早回了鄉,陳老太一看兒媳婦拎了這麼多白砂糖,眉開眼笑,“芝麻我都留著呢,就等著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