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地龍翻身的時候帶了一帶。聽說,永平府、宣府、大同、遼東等地,就像地下打雷似的轟隆隆的悶響,連地面都裂開了。天壽山、密雲、古北口、居庸關那一帶,不知倒了多少城垣房屋。阿彌陀佛,有人來不及逃出來,就這麼生生被壓在底下了……”
張清皎心裡一緊:“若是早些挖出來,說不得還有救。”
“地龍翻身一直不停歇,哪還有人敢留在那些地方?只恨不得多生兩條腿,早些逃走才好,說不得還有一條生路。”何媽媽道,“若不是官府攔住了流民,說不得這些流民便向著京城來了,京城內就不安生了。”
張清皎想起後世的救災應急響應,臉色不由得白了些。面臨這種天災人禍的時候,她尤其懷念曾經以為一切都很自然的那種生活。反應極其迅速的賑災,奮不顧身的救援;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些看似再普通不過的事,在如今這個時代卻是不可能發生的。
她垂下眸:“何媽媽,官府會開倉賑災麼?”其實,不用何媽媽回答,她也很清楚:儘管地動看起來可怕,卻並不是沒有糧食果腹的大旱與洪水。不缺糧食,官府又憑什麼開倉賑災呢?就算有了流民,地動結束之後也能回到家裡,從倒塌的房屋裡刨出糧食來,不是麼?
“這老奴如何能知道呢?”何媽媽道,“姑娘可真是心善,都怪老奴,多嘴多舌,引得姑娘傷心了。要是姑娘實在憐惜那些流民,不如在佛前多供幾柱香,求佛祖保佑他們。有了佛祖的保佑,他們熬過這一兩個月也就好了。”
“何媽媽說得是。”張清皎勉強笑了笑,又陪著何媽媽說了一會兒話。
待到金氏休息夠了,終於打起精神見了何媽媽一面。不過,僅僅只是說了幾句話,她便又“柔弱”地歇下了。張清皎很敏銳地發現,何媽媽的臉色顯得格外複雜,猜也能猜著她回去之後會對張氏說些什麼。
張家留了何媽媽一行人用了午飯,下午才放她們離開。張氏既然送來了禮物,張清皎自然也不能讓何媽媽等人空著手離開。於是,她便讓水雲清點出一些從興濟帶來的綢緞皮子等物,作為給張氏的回禮。
何媽媽拿著豐厚的賞錢,笑眯眯地帶著人離開了。臨走之前還道,張氏正在定日子,過些天說不定便會親自派人來接張清皎姊弟去沈家頑耍。張清皎暗忖:沈家是京城人氏,這段時間彼此來往慶賀走親戚應該忙得很。至少須得過了上元節,張氏才能有空閒來單獨招待他們姊弟。
水雲送了何媽媽等人離開棉花衚衕,又在外頭待了一段時間才回來。這時,張清皎已經回到西廂房裡歇息,正斜倚在長榻上打算看書,就見她一臉神神秘秘地小步走了進來。這丫頭非常擅長打探訊息,見她這付模樣,張清皎便知道她又聽了不少新鮮事。
張清皎其實並不討厭聽八卦,但今天有些特殊,實在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她更瞭解這丫頭的性情——如果不給她機會讓她說出這些,她恐怕一整天都平靜不下來,甚至能生生地把自己悶出病來。
於是,張清皎只得道:“說罷,又聽了甚麼東家長西家短?”
“姑娘……”水雲將門合上,湊到了張清皎耳邊,雙眼亮晶晶的,難掩興奮,“方才奴婢偶爾聽見走街串巷賣釵環的貨郎提起,說是這次地龍翻身可不一般。一定是老天爺見宮中那位萬娘娘兇惡,才給萬歲爺示警呢!”
“萬娘娘?”張清皎秀眉微揚,“哪位萬娘娘?他們這是哪裡來的膽子,敢議論宮裡的事?”萬?她怎麼突然覺得,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還有哪位萬娘娘?姑娘不知道麼?宮中只有一位貴妃娘娘姓萬呀。也難怪姑娘不知道,在興濟的時候,誰會議論宮裡萬歲爺的事?這都是鄰里的奴僕們私下說起來,奴婢才知道的。他們也不敢隨意說,都只是悄悄地議論而已,聽說全京城的人都在底下悄悄地說呢。”
“……”萬?貴妃?萬貴妃?!
張清皎呆了呆,雙眼有些發直,瞬間已經神遊天外。水雲還在她耳邊不停地嘰嘰喳喳,她卻完全聽不見她究竟在講些什麼,腦海裡只留下“萬貴妃”三個大字,幾乎所有的思緒都瞬間凝結住了,凍成了冰雪。
等等,她早就已經知道,從民間各種傳聞以及服飾來看,所謂的“國朝”應該是明朝。但是,誰也沒有告訴過她,她竟然重生在萬貴妃橫行後宮的時代啊!
萬貴妃,西廠,東廠,錦衣衛,老草吃嫩牛——就算曆史再不好,這些關鍵詞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傳說中有戀母傾向的這位皇帝可沒有什麼好名聲,十有/八/九/是個昏君沒跑了。萬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