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張家看門的周老兒是李媽媽的男人;張巒的長隨是李媽媽的長子周大;家中廚娘是周大的媳婦王氏;張鶴齡的書童平安是周大的獨子;李媽媽則算是這個院子裡的管事娘子。除了他們一大家子以及金氏和張清皎身邊的大丫鬟外,另有一對夫婦張五與張五家的,專門負責看護這座院落,在京中也待了十來年了。
李媽媽既然是管事娘子,自然掌管著家中的採買。不過,她年紀已經不輕了,又過慣了閒日子,自是不願意親自上街採買的。周大是張巒的長隨,平日裡忙不過來,便是有心幫忙也有心無力。平安年紀又小,只懂得哄著張鶴齡頑耍或者被張鶴齡欺負。因此,李媽媽只得將採買的事都交給了周大媳婦王氏,順便使喚張五、張五家的。
張清皎便將他們四人都喚了過來,叫平沙給李媽媽看座。李媽媽在木墩上坐了,笑道:“聽二老爺說,咱們家夫人要養胎,往後家裡的事都聽大姐兒的。大姐兒有甚麼要吩咐的?儘管吩咐下來,咱們怎麼都得想方設法辦好。”
“李媽媽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我瞧著也是不錯的。”張清皎笑道,細聲細氣的模樣顯得格外嬌美柔弱,“其餘雜事我暫且不管,唯獨從今日開始,採買收支的賬務都須得報到我跟前來。由我記了帳,才能支取銀兩去外頭採買。”一家四口,不,如今已經是一家五口了,再加上十個僕婢丫鬟,攏共也不過十五口人。一天的吃穿用度其實耗費不了多少,記賬之事也費不了她多少時間。
李媽媽怔了怔,剛想開口說什麼,張清皎便道:“出門前過來報預計採買之物,支取銀兩,回來再仔細報一次帳。找的零散錢都必須分文不落地拿回來,月末的時候,若我覺得誰這個月做事勤快,這些零錢便都賞給誰。”
聞言,張五與張五家的眼睛均微微一亮,連立在旁邊的平沙與水雲都難掩喜色。唯獨李媽媽與王氏暗中互相看了看,似有些不快之意。李媽媽還待要說什麼,張清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方道:“至於每日要採買什麼,我心裡大概有數。李媽媽若覺得有疏漏之處,也可報給我知曉。”
“在報上今日須得採買之物之前,水雲,你先來說說我讓你清點的結果。”
“是,姑娘。”水雲笑盈盈地往前走了半步,脆生生地報道,“奴婢奉姑娘之命,清點了家中的庫房。”這間庫房是從張清皎的西廂房隔出來的小半間,裡頭放著他們從興濟帶過來的衣裳箱籠等物。除去舊衣裳外,也有些嶄新的布匹綢緞皮子等,都是按張府一季的份例準備的。另還有些張巒心愛的筆墨紙硯等等,也且能用上一陣。
水雲清點得一清二楚,又轉而說起了廚房角落裡儲存的米糧蔬菜肉類等等,皆是她大概估算的。張清皎聽她說完,皺眉道:“孃親的賬本上不是記著,年前做新衣裳還買了十匹新綢麼?我們一家總共也就做了八身新衣,還用了些家裡帶來的緞子,新綢竟一點也沒有剩下?年前還買了四石上等胭脂米,竟也用得這般快麼?”
李媽媽與王氏聽了,額頭上微微滲出了些許冷汗,婆媳倆臉色都白了幾分。張五似乎想說什麼,張五家的卻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只得垂下頭不再言語。
張清皎彷彿並沒有瞧見他們的神色變幻以及行為舉止似的,又對水雲道:“讓你去鄰里打聽柴米油鹽醬醋茶肉菜布的市價,可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奴婢走了十幾家,才確定瞭如今的市價呢。總有些人家,奴僕不老實,便把價格往高了報,將主家矇騙了過去。”水雲笑嘻嘻道,假裝沒瞧見李媽媽與王氏越發慘白的臉,“一石上等胭脂米,二兩銀;一隻大活雞或者肥鴨,五分銀;五斤重的大鯉魚,兩錢銀……”
水雲報完價後,又補充道:“聽說最近京城地動,現在的市價比往常稍高十之一二。再過些時日,官府便會平抑市價,恢復如常。”
“是麼?”張清皎似笑非笑,將金氏記錄的賬本扔在李媽媽跟前,“我還想著,最近年景是不是突然變好了,這些尋常之物怎麼都價低了幾成呢。”李媽媽望著那散亂開的賬本,暗暗咬牙不言語,王氏卻有些受不住,竟嚶嚶哭了起來。
張清皎也不理會她們婆媳二人,便道:“張五和張五家的到底對京中諸事更清楚些,往後採買便由你們二人負責。張五家的每日先去廚房問清楚,辰時準時來西廂房,報上預計採買之物,支取銀兩。待你們二人採買完,再回來仔細對一次帳。李媽媽年紀大了,往後便好生管著庫房罷,每月記得清點一次,閒時便去陪我娘說說話。王氏只管好好地做廚娘,若是伺候好了,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