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人坐上去,只會令廠衛愈發嚴酷,民生愈發艱難。若是換了戴先生這樣的大坐上去,或許才能正一正風氣,真正實現太宗文皇帝當初設立東輯事廠時所願罷。
朱v樘正想著事呢,便聽外頭李廣低聲說了幾句話,而後進門道:“殿下,太后娘娘使女官來,請殿下去西宮一同用晚膳。聽說是太后娘娘養的水仙突然開了,娘娘心裡高興,特地讓殿下去賞花呢。”
“祖母真是好興致。”朱v樘回過神,微微笑了起來,“這就去罷。”
太子一行到得西宮的時候,正好迎面遇見司禮監隨堂太監蕭敬等人。見是太子,蕭敬立即退到一旁,恭謹地行禮。朱v樘將他扶起來,笑道:“蕭伴伴可是奉父皇之命,來賀祖母養的水仙盛開?”
與平日相比,蕭敬的眉眼間似是多了些鬱色,面上卻依舊含笑:“可不是麼?萬歲爺聽說水仙開了,立刻便命人開了庫房尋了件新貢的水仙擺設,趕緊讓老奴送來給太后娘娘瞧瞧,看看哪盆水仙開得更好。趕明兒萬歲爺還要親自過來,為這盆水仙畫一幅畫兒呢。”
“祖母養了這盆水仙好幾年,一直不見它開,父皇比誰都著緊些。孤早該想到,父皇比祖母還愛惜它,定然是不會錯過它的。”朱v樘道,“孤原也想畫下它盛開的模樣,也好逗祖母開懷,如今卻不敢在父皇跟前班門弄斧了。”別的不提,成化皇帝在畫技一道上卻是頗為精通的。
“太子殿下有這份心,太后娘娘與萬歲爺心裡一定很歡喜。”蕭敬道,退到一旁,“怕是太后娘娘正等得急呢,老奴不敢耽擱太子殿下。”
“蕭伴伴自然不比旁人。”朱v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得空,孤還想將最近練的字送給伴伴品評一二呢。竹樓先生前些日子說了,若是孤這筆字連蕭伴伴的眼都過不得,便暫時不必與他學了。”戴義與蕭敬師徒二人都寫了一手好字,楷書尤為出眾。他們的手書在宮內宮外都赫赫有名,甚至在文士當中也早已傳開了他們的聲名。
蕭敬目光輕輕一動,頷首道:“太子殿下過獎了。老奴不才,太子殿下能看重老奴寫的那一筆字,也是老奴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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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逢謝遷前來侍講。風度翩翩的謝修撰在授課之餘,含著笑講了個狼狽為奸的故事。只是故事中的狼身邊跟著的狽覺得狼秉性殘暴,待它不好,於是聯合另一對狼狽將其殺死。殺死狼後,這隻狽正得意洋洋呢,卻不想昔日的盟友轉身便張開血盆大口,衝著它狠狠地咬了下來。
“殿下,狼狽之輩時常如此。你出賣我,我出賣你,翻臉便不認人,眼中只有利益,唯獨沒有情義。”謝修撰笑道,“聽完臣講的故事,殿下有何看法?”
朱v樘想到了某兩個名字,眸子微微亮了亮:“若從識人之道而言,這樣的小人為謀利不擇手段,不難辨識。若從用人之道而言,有情有義的小人尚可一用,這等無情無義的小人,通身尋不出任何長處來,只會敗壞朝廷綱紀,必不能輕饒。”
就如尚銘與李孜省,聯合起來扳倒汪直之後,便瓜分了西廠的利益。尚銘倒是暫時心滿意足了,誰能想到李孜省這個妖道卻不肯滿足,盯上了東廠呢?此人慾壑難填、氣焰囂張,戴先生必不會輕易將東廠提督的位置給依附他的那些奸邪之輩,否則只會讓父皇越發受他的矇騙。
只可惜了蕭敬,尚銘走了,他必定不願落井下石,定然會成為李孜省以及其他臣子攻訐的物件。李孜省不必說,心性狹小,定是想著斬草除根的。但彈劾他的其他人卻也不想想,此人雖與尚銘交好,卻從未做過什麼惡事,又何必妄加牽連?這般有情有義的人,反倒是他覺得不錯的臣子。
謝修撰似是有些意外:“殿下覺得,情義勝過品性?”
“情義亦是品性的一種。有情有義之輩,總勝過無情無義之人。”朱v樘道,“因私而廢公固然不足稱道,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應該也有值得商榷之處。”
“殿下重情,這是好事。”謝修撰頓了頓,並未再多言,而是瞭然而笑。
課業結束,朱v樘再回到清寧宮時,覃吉和蕭敬已經帶著小太監在裡頭等著了。覃吉前來,不過是因許久不曾見太子,特地來瞧一瞧。蕭敬則是因著“品字”一事,特意親自過來取太子平日練的字。
“蕭伴伴何必特意來一趟?孤著人給你送過去便是了。”朱v樘挑挑揀揀,挑了最近寫的自己覺得不錯的幾十張大字,讓李廣與何鼎放在檀木盒子裡,交給伺候蕭敬的小太監。
蕭敬回道:“老奴也有些日子不曾來清寧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