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光是皇宮裡,便不是每個病人都能及時得到治療,更何況是皇宮之外呢?就算她已經推行了醫療之制,或許在數十年甚至於數百年內,依舊有許多人生病後只能靠自己苦熬。連前世的發達國家都並未妥善解決醫療問題,更不必提此時此世了。因此,她也只能是盡力而為了。
“娘娘所言甚是。”談允賢道,清亮的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彩,“其實,臣已經打算好了。每日上午隨著祖母或者方宮醫修習醫術,下午我會在尚醫局外給患病的宮女與太監看診。不知宮裡可還有安置重病患者之地?臣也可去那裡治病救人。”
張清皎怔住了,眼底滿是笑意與溫和:“宮中有安樂堂,專門安置重病患者。去歲剛修繕過安樂堂,只是太醫院沒有人願意去給他們看病,尚醫局的人手也不足,所以只能由醫女定期照料他們。若是談娘子不介意,便去那裡瞧一瞧罷。若是能救一人,也算是積累了無上功德了。”能無視禮教束縛的女子,這世上委實不多見。談娘子顯然比許多女醫都更進一步,心境也更加開闊。
肖尚宮、沈尚儀與雲安等人望著這個嬌小清秀的江南女子,無不深感佩服。醫者仁心,有對精進醫術的執著,有對病患的憐憫,她們都相信,這位談娘子一定會成為一位極為出眾的女醫!
這時候,忽有一位女官匆匆而至,在張清皎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張清皎神情微微一變,對談允賢道:“談娘子,崇德大長公主病情危急。祖母擔心她的安危,命所有女醫往公主府一行,盡力救治。”
談允賢點點頭,跟著女官出去了。
肖尚宮嘆道:“崇德大長公主已經病了許久,太醫院與尚醫局都曾輪流去過公主府,也依舊只能拖日子。說來,三月的時候她便已經病危過一回了,這一次不知還能不能熬過去啊。”崇德大長公主的身子一直都不算好,自從有了尚醫局,也唯有她三天兩頭便叫女醫去公主府診治。誰能料到,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熬到身子骨有起色的時候。
“大長公主們也需要定期請平安脈,尚醫局的女醫到底還是少了些。”張清皎道,“幸而又有兩三位女醫已經答應邀請,動身前來京師了。崇德姑母若能等到那時候,或許還會有轉機。”不過,這些女醫入京至少也是十幾日之後了。崇德大長公主能不能熬到那時候,目前尚是未知數。
中午時分,朱祐樘回坤寧宮用午膳。帝后二人剛用過膳,沈尚儀便已經聽得了訊息,低聲稟報道:“啟稟萬歲爺與娘娘,崇德大長公主剛剛薨逝了。”
朱祐樘長嘆一聲,吩咐懷恩擬旨,輟朝一日,並賜祭葬如儀制:“方才我正想告訴卿卿,上午剛接到山西大同府傳來的訊息,代王薨了。代王走了,五十有四,倒算是正常;崇德姑母才不過三十有八……”代王便是前陣子送海青的那位。說句不客氣的話,他薨了對當地百姓來說倒是件好事。
“代王便罷了,畢竟從未見過面,又有海青之事在前。可崇德姑母……唉,雖說與崇德姑母不算親近,但我心裡也有些悶悶的。”張清皎蹙眉道。她與崇德大長公主不過是見過幾面,說了幾句不冷不熱的話罷了。說實話,除了有些悶之外,確實並沒有太多的情緒。但只要一想到若沒有她一直掛念著,自家皇帝陛下的身子骨也同樣不健康,她便多了些憂慮。
懷恩擬好旨意,進來低聲道:“代王殿下薨,輟朝三日,崇德長公主薨,輟朝一日,攏共四日。這四日間,若有事啟奏,上奏摺即可。老奴大體擬了一封旨意,請萬歲爺過目。”說著,他呈上了一道敕旨。
朱祐樘看過之後,便讓他派人去內閣傳旨,皺眉對自家皇后道:“最近,川陝湖貴有旱災,四地都遇上了大荒年。分明這種時候就該同心協力好好賑災才是,但依然有人藉此不斷地持續發散事端。吏部尚書王恕因災異而求致仕,我不許。朝中便有言官說,分明內閣首輔才該為此事負責。劉吉迫不得已,也跟著求致仕,我只能暫時按住了他。”
“我記得,萬歲爺應當是很希望劉吉致仕?不過,正值賑災的緊要時候,確實不能輕易讓內閣動盪起來。”張清皎思索片刻,“我以前看過史書,是不是這種時候,該萬歲爺下罪己詔了?”
自古以來,一直有種根深蒂固的想法——皇帝既然是天子,自然該與天地溝通,保佑萬民。萬一發生天災,便意味著是天子觸怒了上天。由臣子來替君揹負天災也未嘗不可,王恕說不定就有這樣的心思,劉吉也是想借此背水一戰。可是,以自家皇帝陛下的性情,這樣的責任,他並不會推脫,定然會自己承擔下來。
“正是。我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