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南京戶部尚書與刑部尚書暗中支援,老奴平常格外警醒,又有錦衣衛時時私訪這些人的動向,恐怕皇莊在南直隸的聲譽便會教他們毀了。他們這些讀書人又慣會誇大其詞,三分錯也要說成是十分錯。到得那時候,不僅僅是皇莊,或許連皇家的清譽也會教他們連累,朝堂上指不定會掀起甚麼樣的風浪。”
聽罷,張清皎感慨道:“教王伴伴受累了。我也不曾想過,這一趟竟是教王伴伴如此辛苦。若是沒有王伴伴坐鎮南直隸,恐怕這事兒最終成不了。”南直隸乃魚米之鄉,良田千萬頃,關係到許多人的利益,括隱自然會遇到無數艱難險阻。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派出王獻前去主持。但饒是如此,她也低估了這些人維護自家利益的決心。
只能說,幸而朝堂上出身南直隸且品階最高的是首輔徐溥。這位徐大人為官清廉,性情持重,對親友都頗多約束,對括隱這件事亦是十分支援。有他作為表率,就算朝中某些出身南直隸的官員有心想保住自家的利益,也不得不權衡一番官位與隱田哪個更重要些。至少在明面上,他們都須得擺出清廉為官的態度來,暗地裡也得叮囑家人學會看風向行事,千萬不能做了出頭鳥,連累了自己的仕途。
真正手握實權的官員不敢明著與皇莊作對,剩下那些地頭蛇就算再怎麼折騰,也折騰不過南京戶部尚書與刑部尚書兩人合力。且因著不少小官小吏聯合起來用各種手段,南京吏部尚書已經被撤下去了。剩下的南京禮部尚書、南京工部尚書不是南直隸出身,擔心摻和進去有損仕途,也轉而支援起了皇莊。
如此,好不容易皇莊才將那些隱匿的良田給括出來。南京戶部尚書幫忙上上下下細查了一遍,確定沒有甚麼漏網之魚了,這才高高興興地送別了王獻,同時也趕緊上摺子隱晦地給自己表了功勞。
“到得後來,老奴已經無需出面,那些人家亦會趕緊地將多餘的投獻田都給吐出來。持著投獻田的原主也知道咱們皇莊行事規矩,便順順當當地定了‘承包’契約。老奴置換了好些處田地,攏共彙整合了十二處大皇莊。閒暇時候,老奴還去了一趟浙江。許是南直隸之事驚動了浙江仕宦,有好些人主動地交納了投獻田,咱們也已經有了兩個大皇莊。”
“這倒是個好開頭。”張清皎笑道,“江浙的土地都極為肥沃,他們若是能想得清楚些,與皇莊一些方便,推廣玉米的時候不妨也給他們一些方便。”
“老奴已經與他們提起了此事。”王獻道,“他們訊息靈通,也打聽到了玉米是高產的糧種。只是如今種植得不夠多,所以種子稀少。知道北直隸的皇莊乃是玉米種子的來源後,不少人都趕緊過來詢問。雖然江浙的土地大都肥沃,但也並非沒有下等田與山地。老奴便與他們私下商議,若是他們能妥當處理投獻田之事,便允許他們從皇莊購買玉米種子。”
“南直隸與浙江兩地擴張艱難,但福建與廣東倒是很順利。老奴只是派了幾個得用的管事,就從官府拿到了許多山地的魚鱗圖冊,也以合適的價格購得了不少山地與下等田。他們山地多良田少,官宦世家亦不似江浙那般盤根錯節,只要許出玉米種子,倒是都願意退一步。”
“如此甚好。”張清皎淺淺笑道,“王伴伴只需記得,江西暫時別動就是了。便是有了時機,也儘量不往南昌府、九江府等地去。”換而言之,便是別驚動寧王一系。她還記得當年寧藩的異動,縱使知道他們一系的藩王都未必規規矩矩,也不能打草驚蛇。不然,極有可能耽誤宗藩改革的大事。
“娘娘放心。”王獻道,又提起了南京濟慈堂,“談宮醫的兒子去歲中了舉人,也順利地娶了一門好親,闔家都很歡喜。先前只談宮醫在濟慈堂內忙碌,成日忙得腳不沾地,中途還病了一場,家人都很疼惜。後來她的相公索性放棄了讀書,幫著她一起經營濟慈堂。她的兒媳婦對醫道也頗有興趣,正跟在她身邊學醫呢。”
張清皎記得,談允賢的相公姓楊,早早地便中了舉人,但後來考了許多年也未能考中進士。如今不再專注科舉,倒是幫起了妻子的忙,可見為人亦是極為不錯的。“談娘子有家人扶助,想來亦能輕鬆些。”
“娘娘這回讓濟慈堂將年長些的女童送來京城,她更覺得鬆快了些。”王獻笑道,“如今南京附近都知道,留孩子一條性命勝造七級浮屠,每天都有人將女嬰送來濟慈堂。就算離了上百里,都有人聽說濟慈堂的名號,抱著孩子走幾天路趕過來。濟慈堂的孩子愈來愈多,就算購置了臨近的屋舍,也有些安排不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大家的留言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