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所言。太子殿下抬出了聖人之言,他們還能如何反駁?難道說聖人說得不對?如今已經不需要這些了?只需要知禮讀書就夠了?
朱祐樘微微勾起唇角,滿眼讚許地朝著兒子輕輕頷首。朱厚照抬了抬下巴,轉身便出去了。臨出門前,他聽見自家爹含笑的聲音:“諸位愛卿,這禮樂射御書數不僅是太子的目標,亦是朕與皇后的期望。因此,半日讀書便夠了,剩下半日就讓他好好修習其他五藝罷。儘管放心,六藝須得齊修,朕不會讓他耽誤讀書。”
五位閣老還能說甚麼呢?當然只能預設。至於他們內心深處的憂慮,只能靠李東陽和謝遷的悉心教導了。唉,無論如何,皇帝陛下正值年富力強之時,身體也已經養得康健不少,離太子殿下登基還早著呢。有陛下約束,皇后娘娘亦是明理的,應該不會重複英廟舊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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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受了自家孃的懲罰,得了一個新任務。雖說目標是瞭解劉健和王恕為甚麼定要攔著他學騎射頑遊戲,但他自然不可能貿然去詢問他們原因。就算他年紀小也知道,有些原因藏得很深,並不會輕易地說出來。不然,娘就不會將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交給他了。
他思索了許久,決定去問一問更多人對此事的看法。娘說過,唯有大量的調查才能得到真相,有時候要將自己當成查案者,絕不能偏聽偏信。就算調查的不是閣老,從其他人的想法中應該也能推測出他們在想些甚麼。畢竟,許多人的思考都是很相似的。
於是,朱厚照首先將目標定在了一群叔叔與小舅舅身上。但他很快就發現,從他們那裡聽不到甚麼實話。叔叔們都很寵他,看著像是過得很愜意很隨心所欲,但其實他們是最懂得“分寸”的,知道甚麼該說甚麼不該說。至於小舅舅,嗯,他是真的甚麼也不知道。
這麼說來,真正的原因是很難說出口的?
誰會毫無顧忌地告訴他呢?朱厚照眼前閃過了大舅舅張鶴齡的身影,可大舅舅平日裡忙得很,就算是休沐也很難尋見他的蹤影。他曾經聽娘提過,大舅舅似乎一直在戶部統計田畝幫她的忙。雖然他不明白娘關注農莊的事兒和戶部到底有多少關係,但大舅舅確實很忙碌沒錯。唔,抽空去一趟壽寧侯府看看罷。
轉眼便到了休沐的時候,朱厚照順順利利地騎馬出了宮。他在半年前終於描繪出了極為精準的宮中輿圖,幾乎所有人都一看就懂,於是成功地獲得了出宮繪製京城輿圖的新任務。自那時起,每次休沐他都很少安安生生地在宮裡待著,而是騎著馬在京城裡一座坊一條衚衕地轉悠。當然,他身邊免不了有錦衣衛相護,安全從來都是最重要的。
裡坊與衚衕裡的世事百態,讓他發現了許多從未注意過的事,每次出門都能想出很多問題。這些問題他都會記下來,回宮後便詢問爹孃。朱祐樘和張清皎偶爾會回答他的疑問,更多的時候卻是讓他自己思考,自己去尋找答案。習慣了思考與尋找解決之法,與同齡人相比,朱厚照往往能想得更深刻,面對任何問題都已經學會了淡定地分析。
這回去壽寧侯府撲了個空,外祖父張巒告訴他,大舅舅去了皇莊,似乎想親自記錄玉米播種的情況方便日後統計。朱厚照想想也到了該播種玉米的日子,自個兒對皇莊的玉米栽種之法亦很感興趣,便轉了轉眼睛派人回宮向爹孃稟告一聲,說他想去最近的一座皇莊裡逛逛。
在等錦衣衛回信的時候,他騎著馬慢吞吞地在附近的街上晃悠,忽而瞥見街角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心裡一動,幾乎是本能地想道:就算找不見大舅舅,這位小王先生也一定不會將他當成孩童糊弄!
瞬息之間,朱厚照便駕馬來到那身影附近,利落地翻身下馬:“小王先生!”
那人循聲回首,正是王守仁:“……閣下怎麼在此處?”
“我正想去皇莊看看老農如何播種玉米,沒想到一抬眼就瞧見小王先生了。”朱厚照嘿嘿笑道,“小王先生對玉米感興趣麼?不如一起去看看?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小王先生,希望先生能幫幫我。”對他而言,負責給他講學的王華自然是大王先生,而作為侍讀官的王守仁便是小王先生了。
王守仁與他的緣分始於幾年前的上元之夜,從那時候起,朱厚照便覺得這位小王先生和所有先生都不一樣,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愛好——當大將軍。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小王先生的目標可不僅僅是當大將軍這麼簡單。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二人彼此都覺得對方有些與眾不同。
儘管侍讀官侍講官都只會在講官不在的時候,為太子殿下答疑解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