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點點頭,攜著自家皇后去了西暖閣接大胖兒子。朱厚照見爹爹和孃親來了,還歪著腦袋仔細地打量了他們一番。似是覺得兩人的神色都與往常並無二致,他才嘿嘿地笑了起來,如平時那般親親熱熱地撲上前:“爹爹!娘!”
朱祐樘將他抱了起來,託著他的小肥屁股:“想爹了麼?”
“想!”朱厚照在他的肩頭蹭了蹭,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自家孃親。
“餓了麼?”張清皎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餓!”朱厚照響亮地應道,又指了指沈尚儀身後的宮人捧著的肉羹,“吃了!”沈尚儀自然不會讓小主子餓著,早已經給他備下了吃食。不過,他只吃了小半碗肉羹而已,經過一番跑動之後,已經幾乎消化完了。
“咱們這便回坤寧宮用晚膳。”朱祐樘笑道,單手抱著胖兒子,另一隻手藏在袖子底下牽住了皇后——今日見了那麼些同室操戈、內亂不休的案子,他越發珍惜自己享有的安寧、平靜而又溫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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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帝陛下的批覆回到了內閣與六部,群臣都不由得略有些震驚。就連正摩拳擦掌準備進諫的言官們也都傻了眼,完全沒有想到,一貫仁善慈和的皇帝陛下竟是如此雷厲風行——著令錦衣衛將涉案的宗室全部押送進京,大理寺、督察院、刑部三司會審,確認罪狀無誤後,將嚴懲犯重罪的宗室。此外,還將追究晉藩、岷藩、荊藩等地官員與監察御史的失職之責。
於是,錦衣衛星夜趕路,將已經軟禁起來的諸有罪宗室都押送進京。此外,凡是與案情有關的宗室或者罪宗家人、宮人僕從以及勾連的官員無賴等,也俱都送進京中待審。
七月,本該好好慶祝朱祐樘的生辰。可因著罪宗陸續押送入京,他也沒有甚麼心情慶祝。張清皎便只安排了一場宮宴,自己親自下廚給他準備了一場家宴。宮宴上,朱祐樘好不容易才收斂心思,陪著周太皇太后與王太后說說笑笑,好好熱鬧了一番;家宴中,他卸下了所有偽裝,暫時忘卻了那些令人煩心的事,微微笑著與妻兒度過了短暫卻又歡樂的時光。
八月末,這些案子終於都審出了眉目。朱祐樘命三司將所有犯案的宗室及相關人員都提到御門前,親自聽他們承認犯罪事實。聽著底下這些面目可憎的傢伙陳述完自己所做的不法事,看著他們或痛哭流涕說自己必然會改正,或依舊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朱祐樘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滿是堅定之色——
“寧化王朱鍾鈵,賜自盡。其餘從犯,按律法處置。長子奇隱,奉武氏與劉氏在京中暫居,由禮部與宗人府教導。如其品性確實出眾,方許襲封寧化王,否則日後以其子襲封。寧化王府私自出逃的所有宮人都放歸家中,待奇隱襲封后再選宮人服侍。”
“慶成王長子朱奇湞,與李學等惡人勾連,不僅偷盜貪汙軍糧銀兩,且私自結親。其品行不適合繼承慶成王爵位,只許襲爵鎮國將軍,且革去祿米三分之二。慶成王誣告無辜,縱容長子,罰三分之二歲祿,連罰五年。李學等人濫殺無辜,一併按律法處斬。”
“南渭王長子朱膺罷,賜自盡。南渭王教養不當,縱容長子,革去祿米三分之一。朱膺鈔狀告有不實之處,亦革去祿米三分之一。其餘從犯,亦按照律法處置。”
而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荊王朱見潚身上:“荊王朱見潚,虐母致其憂憤而死為不孝,殺弟四人為不悌,逼辱弟媳強搶民女為不仁。如此惡徒,即便朕念在親親之情,亦無法寬宥。否則,便對不住荊王太妃魏氏、都梁王見溥、都昌王見潭以及朱見滏、朱見淲的冤魂。故而,賜其自盡。其爪牙從屬數百人,按律法處置。都梁王王妃何氏、都昌王王妃茆氏,削去封號與冠服,各領其子在京受禮部與宗人府的教導。”
跪在底下的朱見潚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一時間竟是反應不過來:不可能!不可能會讓他死!他可是堂堂親王啊!唯有謀逆的親王才會判自盡!皇帝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讓他去死?!不是都說他比先帝仁慈許多麼?!
國朝至今,唯一由皇帝殺死的親王便是漢王朱高煦,就因為他起兵要造反!而且剛開始宣廟也只是想囚禁他罷了,是他自己作死挑釁才落得了被炙烤而死的下場!其餘親王即使犯了不孝、/亂/倫/、食人之流的過錯,也不過是廢為庶人發往鳳陽高牆而已!他不想死啊!他想活著!!他可是親王啊,怎麼能淪落到與其他人同樣的下場?!
“陛下!陛下!臣想將功折罪!!”驚懼之下,朱見潚的臉幾乎都扭曲了,“臣要揭發樊山王朱見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