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外,一行十來個人腳步輕快地沿著宮牆,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內宮。有為首的蕭敬與何鼎開路,一路上巡邏的禁衛都只當沒瞧見,也不敢妄自揣測跟在這兩位後頭的究竟是誰。儘管隻眼角餘光掃一眼,便能瞧出這些人中有個格外矮小的幼童,但他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佯裝不知那就是太子殿下。
一行人穿梭在宮牆腳下,越過一道又一道側門。直到穿過了謹身殿、華蓋殿和奉天殿區域,周圍的禁衛越見稀少了,他們中間才有人低低地說起話來。
“娘,為甚麼咱們不坐暖轎?”
“坐轎驚動的人多,不方便掩飾。咱們一家人出宮是大事,亦是不符合宮規的,自然不能輕易教你曾祖母和祖母知道。不然,咱們日後若想再出宮,那可就難了。怎麼?大哥兒,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冷?”
“不冷!一點兒都不冷。娘,你讓她們給我穿的大衣裳太厚啦,我都走不動路了。”圓滾滾的小傢伙擺動著小手小腳,努力地跟上大家的步伐。唉,冬天穿大衣裳走路實在是太累了,總覺得像是被衣裳捆住了。
“若是出汗了,可不能迎著風走。來,將披風和兜帽攏一攏……”輕聲細語,消失在漸起的寒風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mua,我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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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照:真不是我想出去,是我爹孃讓我出去的
禁衛:_(:3∠)_,別為難我們啦太子殿下!
第391章 三逢喜事
夜裡的外朝比內宮更安靜; 且因著並未處處懸掛宮燈的緣故; 甚至有些森然之感。朱厚照好奇地左看右看; 小臉上充滿了警惕,彷彿覺得那些幽黑的角落裡隨時會蹦出幾隻他想象中的大怪物來。奇怪的是,分明他已經繪製過全宮的輿圖,一時間對如今所處的地方卻沒有甚麼印象了。
“爹; 這是甚麼地方?”為了壯膽子,朱厚照的聲音格外大。遙遙數步外的幾名禁衛聽得; 對視了一眼; 心照不宣地當作甚麼也不曾聽見。他們才不知道; 這般有穿透力的聲音是誰的呢。嗯; 一定不會是太子殿下的。
“噓; 聲音小些。”朱祐樘忍俊不禁,“咱們是夜行,可不是日間行走; 不宜驚動他人。方才你娘說的,你都忘了麼?”他牽著兒子的小手,環顧四周:“這是六科廊,是六科言官日常辦事的衙門。”
朱厚照歪了歪小腦袋:“六科言官不也是爹的臣子麼?我怎麼記得爹孃、叔叔、舅舅們好像都挺怕他們的?”他聽長輩們閒聊的時候,字裡行間經常提到六科言官。尤其叔叔和舅舅們說起來,就好像那些人是一頭頭大怪獸似的。
“誰告訴你; 我們怕言官了?”張清皎不免失笑,“不過,對他們有些忌憚確實是真的。”
“為甚麼呀?”朱厚照正是喜歡追問“十萬個為甚麼”的年紀; 對任何有興趣的事都喜歡刨根問底。有些事朱祐樘和張清皎會明明白白地與他解釋,有些事則會讓他自己弄明白,從來不會因他年紀小而胡亂糊弄他。也正因經歷得多了,小傢伙模模糊糊地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直覺:能近乎本能地感覺到誰是在敷衍地糊弄他,誰是在真正給他答案,而誰希望他自己去尋找答案。
朱祐樘道:“祖宗之所以設六科言官,是為了勸諫皇帝不違背德行。咳咳,咱們私自出宮,在他們看來也不是甚麼有德行的舉動。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今天晚上咱們一家人去外頭看燈,明天彈劾的奏摺就會在我的案頭上堆滿了。”
“……”小傢伙皺著眉,有些不理解,“那又怎麼樣呀?堆滿就堆滿唄。”
“若是不看,不給他們批紅,他們天天都會送來一大堆。上朝的時候還會反覆提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直到理會他們為止。”朱祐樘嘆道,“而且,若不按照他們的意願回覆,譬如說保證再也不出宮云云,他們的彈劾奏摺還是會天天送過來,也會天天在耳邊不厭其煩地嘮嘮叨叨的。”
“簡單地說,不是怕他們,是煩不勝煩。”張清皎接道,“所以,偶爾出宮這樣的小事,就像瞞著你曾祖母和祖母似的,對外朝的大臣也是能瞞則瞞。不然,我們出一回宮,他們能惦記一兩年。”
“不理他們就對啦!”朱厚照眨了眨眼,“爹孃忙著呢,管他們幹嘛呀。他們愛說就說,愛上摺子就上摺子。反正,要是我,不想聽的話就不聽,不想看的摺子就不看。”言官什麼的,聽起來還沒有經常來乾清宮的那些內閣的老先生有意思呢。
“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也是好心規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