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先前是以母乳為主食,而今變成以牛乳或羊乳為主食,母乳只是早晚各一頓的點心,自然無法立即適應。於是,每每在白日該用吃食的時候,便能聽到他的大哭聲。他並非首次試圖以拒絕進食作為手段,卻被自家孃親無情地鎮壓了。便是孃親後退一步,讓他試一試,他也無乳可喝。到頭來,依舊是他餓得受不住,只得勉強接受了那些輔食,也喝了些牛乳或羊乳。
朱祐樘在斷奶第一天首次聽見兒子的哭聲時,便已是坐立不安了。雖然在自家皇后的目光底下,他並沒有直言不給兒子斷奶,但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於是,皇帝陛下只能眼不見為淨,儘量在乾清宮裡待得久些。等到兒子不再哭泣了,他才回到坤寧宮來,陪著小傢伙頑耍。
於是,太子殿下不得不接受了他必須斷奶的事實。哭也哭過了,鬧也鬧過了,自家娘都絕不妥協,爹也不替他說話,妥協的不只剩下他了麼?儘管他還不明白甚麼是“妥協”,可含著眼淚委委屈屈地喝牛乳羊乳吃輔食的模樣,卻是活脫脫地詮釋了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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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數千裡之外,數位野心勃勃者坐在了一起。其中之一滿臉恚色:“朱祐樘那個黃毛小兒,竟敢將我們的人都抓進了詔獄!先前苦苦佈置了數十年的暗棋,險些就被他一網打盡了!”
“我早便提醒過你們,別小看他,以為他只是個性情軟弱的年輕人,被誰欺負了都不會還手。”另外一人長嘆一聲,“依我看,這也是天意,咱們便就此收手罷。畢竟他與先前那些事並無干係,遷怒於他亦是毫無意義。”
“大哥你這是說的甚麼話?!他可是太宗皇帝的子孫,是先帝的兒子!就算他之前與我們無冤無仇,如今咱們的人落在了他手上,難道不算是結了仇怨?!宮裡的棋子都被他拔除了,連道士和尼姑都被錦衣衛抓住了,說不得哪一日牙婆也要進詔獄了!咱們在京中的人手,可就都毀掉了!!”
“那你們還想怎麼做?一連折了這麼多人還不夠麼?咱們在京中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暗棋幾乎被毀了泰半,你們還想將剩下的人都摺進去才肯罷休?咱們如今的皇帝陛下可不像先帝,時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他看著寬和,眼底可揉不得沙子!”
“正因如此,才更該給他點顏色瞧瞧!若是這一回咱們就這麼忍氣吞聲了,下一回他騎到了咱們頭上來,咱們還是隻能忍著麼?難道大哥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咱們的百年基業都毀得乾乾淨淨?!”
“……那你們想怎麼做?咱們還能做些甚麼?”
“呵,咱們確實不能將他如何,不過是想方設法地給他添些小樂趣罷了——聽說他極為寵愛皇后,內宮裡只有皇后一人?看來,他也是一個痴情人啊,與太宗和宣宗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他得知,自己的皇后卻並非像他那般一心一意,你們說,宮中又會變成甚麼模樣?”
“此話怎講?”
“前些時日我才知道,在我的屬地中有一位姓劉的縣丞,他的女兒曾經參加太子妃採選,併成了最後入選的九人之一。而他們正好與皇后張氏一樣,是河間府興濟縣人氏。這劉縣丞這麼多年都不曾升遷,覺得必定是張氏從中作梗的緣故,恨透了張氏與張家。我曾聽他說起,採選的時候他們可是打聽出了不少有趣的訊息,只可惜當時沒能用得上。”
見所有人都贊同無論如何也要以此事攪亂宮中的安寧,唯一的反對者只得嘆道:“堂堂大丈夫,竟然搬弄這種內宅是非……也罷,也罷,既然你們只是想出口氣,便由得你們去罷。不過,這些時日還是別動用咱們的暗棋為好,免得讓錦衣衛尋見了蹤跡。其餘的,就隨你們的意罷,我不管了。”
其他人方才還甚為得意,覺得此計甚妙,聽了他的話後無不臉色微沉。可不是麼?他們從皇后的過往著手,而非像之前那般毀掉太子的正統出身與皇后的賢德名聲,自然淪入了下乘。若說先前圖謀甚廣,而今的作為也只能以“出氣”言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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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四月,仁和長公主的婚期將至。因著王太妃的請託,在婚期前一日,張清皎抱著小傢伙來到了仁和長公主的寢殿中探望她。彼時,仁和長公主正在試穿她的嫁衣。說是嫁衣,其實也是大衫霞帔禮服,既喜慶而又莊重。
“穿上這大衫霞帔,襯得妹妹的臉色紅潤非常,氣度也全然不同了。若與平常相比,真是越發奪人目光了。我這般瞧著,簡直捨不得讓你出降了。與其讓你去外頭與駙馬一起過日子,倒不如讓你留下來,一直陪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