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來便親近推重黛玉,也未必是男女情意,卻真個是凡事能思量到一處的。譬如一朵花兒,自己一眼望過去,心裡想著的是什麼花,他們卻能一道兒想到這花兒經了雨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什麼時候謝。十有*便都是如此的。這般心思相通,卻是極難得的,連著自己這一日日瞧著,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
前頭覺得那是惱,想著爭一回,不信便不能改了。如今事兒成了一多半,自己心裡卻又有幾分沒意思起來。是呀,又有什麼趣兒?寶玉他雖好,姨母雖也有心,可真便是能這麼過來的?只是,她一個女孩兒家,這樣的事情,她又能說什麼去?母親看著好,姨母也有意,她能說一個不字?真若是說了,才是叫人笑話了去——連著臉面體統都不顧了,哪裡是個閨秀呢!況且,又如何尋一個寶玉這樣的?
這般想了一回,寶釵嘆了一回,轉頭望向瀟湘館那裡,不覺又出神起來。
而這時候,黛玉正與紫鵑說話:“明兒便是鳳姐姐的壽辰了,老太太又立意與她祝壽,必是要熱鬧一場的。你就和春纖一道兒過去,也是湊個趣兒。橫豎不過一日的光景,且又雪雁在呢。她也不愛這些熱鬧,前兒才得了幾個新鮮花樣子,必是要做一回才甘心,索性便讓她看著屋子。”
“可不是,姐姐出了銀錢,總要回個本兒才是。”紫鵑還在猶豫,春纖將手上拈著針插回到繡布上頭,吃吃笑著道。聽得這話,紫鵑不由也笑了,伸出手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偏你個能打會算的促狹鬼,老太太不過要湊個趣兒,落到你嘴裡,當個真兒且不說,還算計起來了。”
三人說笑一回,紫鵑到底應了下來,春纖便也鬆了一口氣,暗想:這樣才好,等那會兒自己瞅個空兒跟平兒透信,省得她平白受累,那個什麼媳婦兒也要賠上一條性命。
這事情她也早有打算,且不說平兒素日待她們客氣,為人也平和厚道,最是個體貼人,就是那個與賈璉偷情的什麼媳婦兒,也罪不至死,為著賈璉跟鳳姐兒吵嚷一回就丟了性命,也是可憐。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既是知道了,又不費什麼,何不做個好兒,不說以後許是有用,便沒有,積個陰德也好——自己都能穿越到紅樓夢裡頭,說不得什麼神佛也是有的。
她這麼想著,及等明日隨黛玉到了喜宴上,旁樣事體且還不及說,那邊兒李紈等說道起來,卻是寶玉還不曾來,卻是往那北靜王府去了。眾人只說他不對,又回與賈母,春纖心中卻是明白,這是寶玉祭那金釧兒去了。
記起這一件事,春纖心裡卻有幾分感慨。自來了這裡,她便看得分明,賈府雖說是待下寬和,實際說來卻那些當主子有幾個將婢子僕役當一個真真正正的人的?大約除卻寶玉、黛玉兩個,旁的也頂多算半個,有的壓根沒這等念頭。看看,金釧兒也是王夫人身邊的的大丫鬟,去的也慘烈,可到了現在,誰個記起了她來?寶玉胡亂說個話,他們再沒一個猜到的。
心裡想著這件事,春纖手上便慢了一會兒,不想黛玉也正思量著,兩下里一對,差點兒將那茶盞打翻。還是紫鵑伸手扶了一把,才是穩穩將那茶盞擱在案几上頭:“想什麼呢?連著茶也忘了。”
春纖忙派了自己一個不是,抬眼間卻正對了黛玉那一雙眼,四目一觸,雙方便都有些恍惚。黛玉固然是猜出春纖想到了什麼,看她更是不同。春纖也是心中感慨,黛玉真真是個琉璃心肝精細人,難怪她後頭會有那麼一句不拘哪裡祭,總歸是一處的話。
卻在這時候,寶釵忽而笑與黛玉道:“如今雖是喜慶,卻也太熱鬧了些,倒是擾嚷著人不安靜,林姑娘,我們先一道兒到裡頭去吃茶,可好?”
黛玉自來與她不甚親近,只是場面上卻不願太過,且她說得也不錯,便點了點頭,道:“也罷。想來裡頭總是安靜些。”說著,她又與三春並李紈說了兩句,便與寶釵往裡頭去。不想這時候湘雲卻也跟著來,寶釵見她來了,便將到了喉頭的話壓下去,只笑著說些閒話。
湘雲只還派寶玉的不是:“這麼個時候,他還不回來?看著熱鬧也是沒趣兒了。”聽她這話,黛玉只是一笑,寶釵卻望了她一眼,想起她早已訂了親,才是抿了抿唇,自提了茶壺與她倒了一盞茶:“且吃一盞茶,也消消火兒,寶兄弟總會回來,這麼個日子,再沒個旁事比鳳姐姐的生辰重的。”
她口中這麼說著,心裡卻是盤算了一回,忽而記起金釧兒的生辰恰也在這一日,不覺微微變了臉色,轉念一想,反往黛玉面上看去。恰在這時候,外頭已是有人稟報,倒是寶玉回來了。
寶釵便擱下這件事,且與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