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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聽得前頭這話,才是抿嘴一笑,聽得後頭,便是垂頭私心計算一回,因道:“這卻也不難。先前我們家早有籌劃,卻正有一筆金子存在幾家當鋪的庫房裡頭,統共取了來,再從哪一處取一些子過來,也就儘夠了的。”
如此說了一回話,母女兩個計議已定,翌日便將此事辦得妥當。
王夫人既是得了這一筆銀錢,自是要告與賈母,因道:“原是我前兒無意提及,偏她聽的了,說著這些銀錢放著也是無用,權且與府裡應急也是好的……”
“這卻是她高義,也還罷了。”賈母沉吟半晌,才是點了點頭,心內已是算了一回,因道:“雖說現今也是儘夠的,只怕什麼地方須得支應一回。你且收下,若是什麼地方不足,先補上,後頭再還與她,也就是了。”
王夫人忙是應下,心內且自歡喜。賈母卻不免在心裡度量一回,暗想:薛家雖是存了攀高的意思,到底心思不壞,也有扶持相助之意,卻不曾辜負了舊日的情分。罷了,雖說那寶釵性子太過穩重,失了伶俐,自己並不喜歡,瞧著這些上面,也得與她些臉面來,日後若是得空,再與她謀一樁好姻緣,也就是了。
這麼想了一回,賈母到底瞧著寶釵比舊日和順了許多,雖還不及寶玉、黛玉,比之探春,卻也不差了。這些許變化,自是入了個人眼中,旁人且不說,黛玉心內便有些納罕,一日與春纖、紫鵑說隨口說道起來:“這些時日,老太太待薛姐姐越加親近,我瞧著,便是二姐姐並四妹妹也有些不足呢。”
“薛姑娘素來是個好的,性情穩重,為人周全,自然得人喜歡。”紫鵑手中做著活計,口中漫應了兩句話:“只是老太太素日裡卻愛伶俐的。”
春纖見著黛玉也就隨口道來,並無旁的意思,便一面與她倒茶,一面笑著道:“大約是有些事兒,老太太便有些取中了她,方有些不同。薛姑娘常往各處走動,姑娘不知道也是有的。橫豎這與我們也沒什麼干係,姑娘只瞧著罷了。”
黛玉本就無心,不過隨意提及,聽得春纖並紫鵑這麼說,也就放下,因道:“這話卻也不差。”心細如黛玉尚且這般,旁人更不必說。薛家一番事,竟不曾有半點波浪,徑自就過去了。
此事不提,倒是賈府銀錢已足,又百般忙碌,且特特請來了山子野等有才之士,盡心竭力,忽忽數月過去,那一處別墅竟也將將修葺完備,只待將一應的綾羅古董等物佈置妥當而已。府中人等,少不得提及這一樁喜事,連著那邊兒的好景緻,也偶有提及。黛玉聞說內裡幾處院落,頗有江南水鄉之意,不免心中生出些嚮往之意來,只是那邊兒尚未完備,她又是女眷,且寄人籬下的,自不好過去玩耍,不過白聽兩回罷了。
一時回來,她不免與春纖嘆一口氣,因道:“說著那一處倒是好景緻,竟有水鄉之意。雖說到底風土不一,自是不如故鄉,到底親近些。只是不得細看。”
紫鵑正笑著去了黛玉的釵環,聽得這兩句話,心下一想,就道:“想來後頭色色完備,老太太總要去瞧一瞧的,那時候姑娘也隨著一道去,也就是了。”這話原也不差,黛玉點頭道是,卻不想翌日就聽得寶玉將內裡景緻細細描述了一回,又是題了些匾額對聯。
那時候黛玉也在賈母近前,聽得寶玉一番細細描摹,心裡品讀那些匾額對聯等,不免有些感慨,因暗想:說來寶玉卻真個是心性聰敏,自有靈性,一應匾額對聯,自有一番靈氣。只是可惜他卻還是孩兒心性,不知擔當兩字,又少決斷,竟是自誤了去,也是可惜了。
這一番心思,她也不好與旁個說,到底原是兩姓旁人,雖是親眷,但這樣的話,就是至親也未必能說道呢。由此,黛玉只按下這話不提,專心聽了一陣,又是思及故鄉,心內頗有懷念,次則想到父母兄弟俱是亡故,一時也有些懶懶之態。她本自身子有些弱的,眾人見著了,也只說她有些著了涼,並不以為意。
春纖與紫鵑見著,也不過每每相陪說笑而已,並無別法。
卻說這日黛玉才自起身,又用了一點粥米,自覺比先前好些,便特特往賈母之處而去——原是這兩日不曾問省,自得走一趟。不想,才是到了門口,就有丫鬟上前來與黛玉道:“卻是有個姑子正在內裡拜見老太太。”
黛玉腳下一頓,那邊兒早有丫鬟報到內裡。賈母已是知道,她腳下一頓,便跨入內裡,又上前斂衽一禮,道一聲好。賈母招手令她坐在自己身側,又笑著看向下首坐著的一個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