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林家斷嗣絕後,雖說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但若能彌補一二……
想到這裡,她只覺得有些渴望,只一時說不得這些,面上猶自帶出些羞惱來。
見著黛玉雖是面上惱怒,但一雙眸子竟有些發亮,不說春纖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就是紫鵑也有幾分明白,便一面攙扶著黛玉,一面又與黛玉道:“雖她不該說這些,但姑娘也想一想才是,好不好,總是留著一線期盼呢,想著老爺泉下有知,也是心中快慰。”
黛玉方是抿了抿唇,沒再說話,面上卻有些思量。
紫鵑與春纖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且與黛玉倒了一盞茶送到跟前來。
如是半日,黛玉才是端起來吃了一口,外頭便回稟,道寶玉來了。
黛玉忙就起身,正要略作收拾,還沒與丫鬟道一聲請進來,便見著寶玉闖將進來,紫鵑忙取了一側的披風,且與黛玉繫上。春纖則往前幾步,且攔著寶玉,口中猶自道:“二爺來了,且坐下來吃一口茶罷。”要知道,這會兒黛玉午睡才過,卻只是穿著些隨常的衣衫。
就這麼一點功夫,黛玉已是籠著披風,見著如此景象,便往前幾步,走到那桌邊坐下。春纖倒了一盞茶,正送到她手邊兒。寶玉見狀,也只得就近尋了個位置坐下,卻是面有悲痛之色,雙眸已是泛紅,且有幾分淚光。
“這又是怎麼了?”黛玉瞧著他這麼一個模樣,竟是與府中歡悅不同,不免詫異,一面勸著他吃兩口熱茶,一面又是打量,瞧著寶玉一色石青素面錦衣,別無紋飾,連著一應飾物也都減去,且換了顏色,竟是做素服的模樣,心內便有些猜測。
果然,寶玉聽得黛玉這麼一聲兒,眼圈一紅,徑自滾落幾滴淚來,且哽噎道:“鯨卿他、他……”說了這四個字,下面便說不下去了。
黛玉雖是猜出內情來,心下一想,還是道:“前番聽你說來,他竟是病了的。只是他年歲也輕,雖經歷離喪,想來好生將養,必定也會好的,你若這麼一個模樣,反倒不好呢。那裡就到了那個地步呢。”
聞說這話,寶玉越加悲痛,便斷斷續續將秦鍾之死說了一回。黛玉聽得他說什麼以前你我見識自為高過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誤了。以後還該立志功名,以榮耀顯達為是等語,想著他年歲輕,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再一想先前自己父親如海對賈寶玉的一番評判,倒也嘆息一回,且道:“再想不得竟會如此。只可惜,他原有些見地的,因與你親近,在那會兒還記得勸誡你一回……”
說到這裡,黛玉不免又是一嘆。
寶玉卻覺得有幾分不喜,他素性便厭憎那等官場祿蠹,只黛玉原也沒說這話如何,不過感慨秦鍾用心,也還罷了。但這樣一來,他到底因此減了幾分說話的心,且又悲痛,再說了幾句話,便是告辭而去。
黛玉也不多留,只瞧著寶玉離去,方是有些倦怠地揉了揉眉頭,心內卻有些酸楚,又是思量了一陣。
而這一回,黛玉所思所想再多,卻也比不得賈母。
這時,賈母正坐在大堂上頭,聽得王夫人並鳳姐回說籌建省親別院一事銀錢上面竟不湊手,不免有些鬱郁,半日過去,她方慢慢著道:“家中原經歷了這麼些年,雖有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到底有所耗損,自然比不得當年。這別院一事又是緊要,我思量著雖不能有所缺漏之處,也不能淌著花用。我也曉得府裡頭支應銀錢的花頭,可這一件上面,卻是不能!鳳姐兒,你年輕些,且幫著太太瞧一瞧這各色用度,可不能讓底下的哄了去。若還有什麼不足的,我這裡還有些東西,也能佈置佈置。到時,且將一應東西與我再細看便是。”
王夫人聽得這話,面上依舊木訥,眼底卻有些光亮閃過,只起身立在那裡,口中猶自道:“老太太說的是,我近來也是短了精神,這些上面也沒心力,還是鳳丫頭更仔細些。又有您瞧著,自是最妥當不過的。”
因王夫人起身,鳳姐兒也早就站起身來,聽得這話,心內一陣歡喜。她本就是逞才使氣的,想著將眾人壓倒,這一番委派自是合了她的意,口中卻不免推辭幾句,道:“雖是如此,我年紀也輕,口角也笨,心裡又糊塗,只怕不能應承了這一番大事呢,還請老太太、太太籌劃,才是正經。”
賈母與王夫人自是不應,再三說了,鳳姐才是應下,猶自道:“老太太、太太因著短了精神頭,便委了我,我自是不能不應的。可若是有什麼不知道,還請老太太、太太指點才是。”
如此計劃已定,王夫人並鳳姐才是退下,賈母坐在那裡想了半日,才是喚來鴛鴦,道:“前頭林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