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不知大體的話來。
“姨娘這話從何說來?不說姐妹份上,難道我做小輩的,且要抱怨老太太不成?”探春正了臉色,起身擺手讓小丫頭退下,眉頭微擰:“原我的事,自有老爺太太為我張羅。林姐姐那裡也可如此。只老太太念著姑母,想為林姐姐盡心,難道誰能說一個不字?姨娘若是真要為了我好,再不必起這樣的念頭,更別提說出來!”
趙姨娘原是滿腹的抱怨,被這兩句話噎得麵皮通紅,悻悻然撂下話便走。邊上的詩書翠墨兩個自小伺候探春,也是心腹,這會兒瞧著無人,不免也勸和兩句:“姨娘的話雖不中聽,到底也是想著姑娘了,姑娘何必這般置氣?”
探春微微紅了眼圈兒,因道:“我哪裡為了這個置氣!她這般見識,偏每每要顯出來,爭那些針頭線腦的好處,全不顧自己的體面!府裡頭誰個不知?如今且要埋怨老太太,真個王法家規也不管了。”說罷,她不由灑了幾滴淚珠兒:“林姐姐雖有老太太主張,頭一個卻是林家無後的闔府之財。我有父有母有兄弟,竟還不足?便是林姐姐,她也寧可舍了這一注嫁妝,也有父兄母親的。”
翠墨聽得不由點頭:“可是姑娘這話,萬事總自家好。林姑娘在我們家,雖有老太太疼愛,到底也是隔了一層的,哪裡能在自己家一般。瞧著這一條兒,又有先姑太太的情面兒,老太太偏疼些也是應當的。姑娘自有老爺太太主張,還吃這個醋,那成了什麼人。”說到此處,兩個大丫鬟都將心底勾起的一絲兒不滿消去,又細細勸了探春一番,事兒便就此作罷,一絲兒訊息也無從傳出。
倒是探春想著趙姨娘既有此心,說不得哪裡就顯出了痕跡,彼時與黛玉面上不好看,又在老太太跟前失了體統,思量了兩日,便尋惜春過來:“如今已是將將十月,明歲林姐姐便要出閣。我想著頭前二姐姐出嫁,林姐姐也是特特尋了好東西做添妝的。我們雖小,事兒卻也要做齊全方是。不如早些備下東西,也是素日做姐妹的一份心意。”
惜春雖小,禮數卻是周全明白,一聽這話便點頭:“三姐姐說的是,不論東西如何,總也是一片情意。只如今是林姐姐一件大事,總要貴重新雅才是,不合同舊日做生日那般,一字一畫也過去的,這倒有些犯難。”
“我也是慮及此處,方想早早備下了才好。不然臨時出錯,彼此面上須不好看。”探春點一點頭,端茶吃了兩口,才慢慢道:“我們雖有月錢,素日裡也花費得七七八八,必是省不下什麼來。倒是年下府裡總有些金銀裸子與我們,雖也有賞人的,到底無用,歷年下來存了不少。我昨兒瞧了瞧,也有一大包,想來打幾樣首飾總是儘夠的。”
“這倒好,我那裡儘夠的。”惜春年歲最小,這些金銀裸子倒是存的最多,一時想到了便笑道:“只做什麼首飾,再有府裡的手藝這兩條還須斟酌。”
兩人細細商議了一番,便作準了打一對兒鳳釵,一對兒長簪。至如尋哪處置辦了,她們思量一陣,還是尋寶釵探問——薛家原是經營買賣的,總比旁處明白些。寶釵聞說,便笑點一點她們,道:“果是有心,再過一兩月,這些個金銀樓必要忙著各處打造,原有十分的心,也總要去一二分精力。待過了二月,不免又遲了,若有不合意的,也須得趕著了。”
“我們不過早做預備罷了,不是聽你說,竟還不知有這麼些道理。”探春知這話多半是場面話,卻也笑著道:“怪道老太太一準兒預備起來,想我們這一點兒東西,也想著早點備下妥當,何況與林姐姐置辦嫁妝這一件大的,越發要仔細了。”
寶釵目光微微閃動,面上卻一絲兒也不露,只含笑道:“正是這麼個理兒。我雖不知道旁的,頭前也聽嫂子說起過,她那些傢俱早兩年就備下了的,這木料不必提,單單刷漆陰乾這一條兒必得半載,後頭什麼嵌螺鑲金一類的倒還罷了。加上旁的東西,哪裡就那麼容易備下。”
三人說了一陣閒話,寶釵便攬下事來:“到底是外頭,縱說與你們,怕也不好使人去。倒不如一總從我這裡過,先使人問了樣式,須得什麼寶石金銀,待得你們瞧準了再使人打去。待得打好了,你們瞧著無礙,便就好了。”
探春惜春兩人再三稱謝,翌日便使人將金銀裸子一準送了去。寶釵見了這兩大包直是笑,忙令送還,偏兩人早就吩咐了,也只合作罷:“罷了,我也不與你們為難。只告訴你們姑娘,斷用不著這麼些的。後頭東西置辦好了,連著東西並用不著的都送還才是。不然,我再不敢經手的。”
由此方才作罷。
薛姨媽聞說,不免點頭笑道:“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