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心思,不曾言語。然而顧茂與她兄妹年餘光景,本性細密,又十分關切,深知她待黛玉之心,一眼看去,便猜出她留有餘地,怕還覺得自己頗有不足。對此,他也只一笑,雙目深深:“林姑娘之意,我已是明白,她既無深情,卻也有幾分好感,並不牴觸此事。既如此,我在不傷及她分毫之下,必全力以赴。”
顧茜沉默片刻,到底不曾反對:畢竟,顧茂並黛玉兩處皆有數面之緣,又因自己頗知彼此性情人品,也有三四分如意,總歸比旁個好的。只是,他究竟要怎麼求親,方能得賈家應允?
頭前鄭家鄭文成、陶家陶藉,俱是一時之才,且有父母家族做依仗。論說起來,顧茂人品才幹雖勝過,可父母家族等處卻大有不如。依著如今世情看來,總算起來,他還多有不如。那鄭文成的母親唐氏執意不許,也還罷了,後頭的陶藉可是十分人才,賈母猶自不許,他又有什麼把握,竟就能成?
由此,顧茜便問道:“林姑娘這一處且不說,賈府史太君可是一心親上做親,哥哥真有把握?”顧茂輕笑一聲,垂下眼簾敲了敲了案几,因笑道:“妹妹原不知道這等大家族,最是能權衡利益。雖說那老太太看重林姑娘,可能越過那賈寶玉?至如旁的,更不必說了。只瞧著先前賢德妃如何入宮,便一目瞭然!”
此言罷了,顧茜便略有所覺,知道大約也就利益兩字,也不再多問,只照他所言,明日就備下禮單。後日休沐時,顧茂果拿著禮單並東西,一併往賈府去。
賈政出面相待,聞說是求親,他也不由吃了一驚。半晌過去,他方踟躕道:“雖說我那外甥女父母亡故,我身為舅家必要為其安置。然而家慈憐愛非常,外甥女一應大事,須得她老人家應允做主,方是道理。”
“此番冒昧登門,原因父母長輩過世,無人主張,方才唐突相求。”顧茂知道,這樣的事,哪怕這賈政十分願意,也沒有一求即許的道理。因此,他也溫文和煦,猶如春風:“自來一家有女千家求,小輩告知一聲,若是得蒙青眼,後頭自然要照著規矩禮數,方才是正理。”
賈政點頭稱是,便將此事擱下,又略略說了兩句政務,便專將些經史詩書一類拿來言語。顧茂讀書二十餘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慮局勢賈母生思量
想到此處,他不由再打量顧茂一眼,見他人品俊秀,氣度風流,心下一時意動不已。
因此,待得顧茂告辭離去,賈政獨在書房裡思量半日,終還是往賈母屋子裡去:黛玉的婚事,他這做舅舅的面上能做八分得主,可實說來,卻連二三分也無。若老太太始終不許,他這做兒子的怎能違逆?然而今番事情非小,干係一家子日後的生死榮辱,說不得便要勸一勸老太太。
賈母原是小眠半個時辰,預備往院子裡走一走,也瞧瞧景兒的。不曾想賈政過來,她便令人沏茶來,又問賈政:“可有什麼事不曾?”
“卻有一件為難的事,須得稟告母親,方好作準。”賈政往丫鬟那裡看一眼,方回道。見他這般神態,賈母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當即屏退一干丫鬟婆子,細問緣故。
賈政方將顧茂求親一事娓娓道來。
“若知道有這麼一出,先前探丫頭不合早早許了。”賈母沉默許久,方吐出這麼一句話來,然而面上卻不見悔色。只這一句,賈政便知內裡意思:探春身份略次一等,原配不得顧茂的,老太太分明知道,卻將她提出來作伐,可見並不想許婚。
可這等宛轉相拒,旁的事也還罷了,今番事卻不能立時依從的。
沉默半日,賈政方吐出一口氣:“母親,且不說探丫頭再好,也是庶出,比不得外甥女兒的。我依著素日看來,她品貌雙全,猶在探丫頭之上。只那顧家分明求的是外甥女……”
後頭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賈母卻也明白:求的是林黛玉,偏要與賈探春。不論孰高孰低,到底不合式的。
可這明白歸明白,賈母心裡卻十分不喜,因皺眉道:“他顧家相求,我們便必要許了不成!玉兒是我心愛的,我必要與她擇個樣樣如意的,後頭閉了眼,到了下頭方能見你妹妹。不然,到了下頭她問我這個母親,我又怎麼回?”
“那顧家兒郎,原也是人才出眾,並不辱沒了外甥女。否則,先前他如何能考取了探花?細論來,一般也是江南大族舊人家,又是讀書上進,心性手段更是一時之選。”賈政細細說來,依他看來,賈母有意親上做親,原是老人家的心思,實算來,寶玉黛玉一娶一嫁另擇了姻親,未必不好。旁處不說,寶玉比之顧茂,實是多有不如。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