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林姐姐怎麼熬著呢。素日裡只得我與紫鵑姐姐兩個與她說些體己話兒,如今我既是去了,獨一個紫鵑姐姐怕也是難以支應的。那裡又是風刀霜劍嚴相逼的,說是富貴溫柔鄉,也不過面上罷了!”
顧茂聽得這話,臉色也沉了下來,停了半晌才慨然嘆道:“可惜賈家雖無大家風範,外頭的體面卻是斷然不肯落下來的。林姑娘又是寄人籬下,一句話也不好說的。這卻是一樁難事。”
“可不是。”顧茜想著頭前王夫人的所作所為,目光越發鬱郁:“其實旁個倒也罷了,原不在自家,再沒個稱心如意的!但賈家也欺人太甚了,特特是王夫人,她將自個兒的孩子看做鳳凰,還當任是誰都這麼想呢!”口裡說著,她不由將舊日一些個事粗略提了兩句。
顧茂舊日雖也知道里頭的事,卻並不曉得許多細故,這會兒顧茜說得細了些,他不免心神牽動,顯出怒色來:“林姑娘冰清雪潔,怎堪這般逼迫!”
他素日裡與顧茜說話,俱是溫煦,便是提及舊日家中血仇,也是壓得住,這會兒卻忽而高聲起來。顧茜不免吃了一驚,抬頭盯著他半日,他卻猶自不覺。
這是……
顧茜目光一凝,心裡便生出些猜疑來,再思及舊日種種,恍然間生出幾分明悟:難道說自己這哥哥,當真待林姑娘她有意?
起了這麼個念頭,顧茜心頭一轉,便將先前黛玉所送的書籤取出,一面摩挲,一面與他看:“哥哥且看,林姐姐雖是女子,也是才華出眾的,連與我做個書籤兒,也是雅緻潔淨,與旁個俗物不同。舊日裡她早前便臨書數帖,又愛讀書,最是個腹中有才的女兒。那賈寶玉雖是赤子心腸,亦是旁學雜收,頗有幾分才華,可細說起來,卻是整日裡散漫居多的。只有個體貼姑娘的心腸,卻並無擔當之處。兩下里又如何匹配?那王夫人只說他聰明,老太太也是念著他肖似舊日老國公,可再是好人兒,若沒個上進的心腸,沒個擔當的脊背,也是無用的。”
她口裡說著,目光卻只落在顧茂的面上,一味細細端詳,卻見他滿心顧不得旁個,先是細看那書籤,次則隨著自己的話語,或喜或嘆或怒或思,十分凝神專注,全不似舊日周全,心裡便越發拿準了□□分。
只依著她的身份,又是這樣的事,顧茜雖有心說破,到底念著如今世情不同,不相太過唐突,倒驚著了顧茂,便只咳嗽兩聲,接著道:“慢說姑娘自曉得老夫人並王夫人的心思後,就將舊日兄妹情誼壓了壓,總是遠著寶玉了。”
顧茂果然再按捺不住,冷聲道:“疑鄰盜斧,不過如此!她們齷齪心思,不想著赤子心腸,兄妹情誼,滿以為這裡頭有甚汙濁,卻不知,自己還不如瞎子摸象!”
說到這裡,他便有幾分回過神來,一時收了怒色,還似舊日那般勸慰起來:“不過,你也不必十分擔心。賈家雖不足,到底林姑娘心思細密,又是早有防備的,她是朝廷敕封的縣君,各家親戚女伴亦是有所往來走動。真要鬧將出來,賈家總有顧忌的。”
“這隻得如此想了。”顧茜心裡細細一想,雖說如今黛玉婚事幾番受挫,又有賈母從中阻難,怕是好事難成。可過不得兩三年,賈家便要大廈傾倒,到了那時候,黛玉藉著縣君的身份,又有諸家親眷照應,婚事上頭自己便能做得七八分了。到時候再細細挑個合宜的人來,未必容易,總也比現在好些兒。
再說,眼前就有個人選呢。
想到這裡,顧茜的目光落在顧茂身上,停了半晌,才是微微抿嘴兒笑了起來:“總歸林姐姐是再好不過的,想來好事多磨也是常有的,我眼下操心,日後瞧著,怕都是白費氣力呢。再有,晴雯那裡才是到了眼眉前的事。”
“放心,既是擔憂賈家,有意照料一二。索性便搬出那一處,我就近尋一處屋舍安置了,若有事項,總好照應一二。”顧茂說及實事,便立時清明起來,心裡一想,便安排下來:“你尋那姑娘說明白,也讓她一家安心才好。”
顧茜應承一聲,後頭便尋了晴雯,百般磨得她應許了,方與顧茂說來。顧茂只一笑,道:“這般便好,我已是尋了一處小院,與他們卻是極寬綽的,離著也近。”
聽得這話,顧茜便問所在,誰知顧茂含笑道:“隔壁花枝巷子第六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心假意兩廂切切
顧茜聽得花枝巷子四個字,卻是一怔,只覺得這巷子名兒在哪裡聽過一般,有些耳熟,由此說了兩句。不成想顧茂含笑點頭道:“這巷子原就是與我們家離著近的,下面的僕婦丫鬟偶爾提一句也是有的。”
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