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裡不少雙眼睛閃出了綠光。沈五,一個小小庶女,竟然可以在御駕前嬉笑怒罵,南楚公主不惱她,北晉皇子也讓著她,她有何德有能,贏得眾生矚目!
沈雪瞪了簡鳳儀一眼:“臣女不敢高攀!”你這是要把我送到火架子上去。烤成外焦裡嫩皮流油的脆皮烤鴨?
簡鳳儀訕訕地退了一步:“呃,本宮失言。三個節點說完了,接著說。”
深宮裡長大的女子,自然明白盛寵意味著需要面對數不清的明槍暗箭,簡鳳儀對沈雪的這種謹慎還是頗不以為然,與公主交好。至多遭嫉。在長安,遭嫉的貴女多了,家世,容貌,才藝,情性,越遭嫉越受豪門世族長輩們的重視。呵呵,沒人會嫉一個庸人的。
簡鳳儀還有另一個想法。沈五快及笄了,從她那個簡陋的聽雨院可以看出,鎮北侯府確實不待見她這個無母的庶女,前幾日葉超生向父皇自請退掉葉沈婚約,葉超生那般人物,想找一個人蓋過他去,太難,沈五容貌不俗,很容易被鎮北侯府指給那品行不端的高門,不如讓鎮北侯府看得明白,簡鳳儀與沈五情同姐妹,賣沈五就是賣簡鳳儀,好教沈家不至於太輕賤沈五。
沈雪眸色微暖,緩聲續道:“第四個節點……”
簡鳳朝微微笑道:“沈五小姐,你剛說三個節點的,怎麼變成四個了?”
沈雪愣了一會兒,略顯赧色,道:“臣女對數字比較遲鈍,常常數不清數,讓大殿下見笑。”
簡少華眼中厲色又現,簡鳳朝,你敢動沈五一個手指頭,我必讓你嚐遍閻羅十殿的全部酷刑!
不識數?簡鳳朝微不可見地皺皺眉,溫聲道:“那就說第四個節點吧。”
“第四個節點麼,”沈雪稍稍轉身,看向面色紫黑的許嘉騰,問道,“許大人,那泉州的唐知府,還有工部的俞員外郎,今年多大年紀?”
許嘉騰的情緒越來越低落,在這些驕子嬌女面前,沉沉的自卑湧上心頭,緊緊地裹住他,令他透不過氣來。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許嘉騰有氣無力回答道:“唐知府和俞員外郎都是近六十歲的長者。”
“哦。”沈雪沉吟片刻,忽然轉向垂手恭立的工部吏員,目光如冰如刀,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去,大聲道,“你們一個個地都認為湯氏與許大人有私,應該是你們自己都曾與湯氏有過私吧!”
一句話,恰似巨石扔進映月塘,激起高高的水花。湯氏,總算給喬文做過妾,哪能再與別人有私?這是妥妥地打喬家臉嘛!長亭內外低語聲此起彼伏。
許嘉騰被激怒了:“沈五小姐,湯氏拼著喬家不接受她,都要把孩子生下來,對喬員外郎情深意重,你怎麼能信口汙辱她的清白!你不能仗勢欺人!紅薇有你這樣的手帕交,她,她真是糊塗油蒙了心!”
工部吏員們唬得跳起來,短暫的面面相覷之後,立即出聲反駁,直呼自己清白。
沈雪輕蔑地掃了他們一眼,揚聲道:“湯氏涉嫌混淆喬家血脈,涉嫌逼死杜氏,喬閣老故去,喬尚書是喬家頂梁,喬員外郎是喬尚書嫡長子,只憑第一罪,湯氏便得受騎驢之刑!杜氏是鳳儀公主手帕交,憑第二罪,湯氏受剮刑也不為過。你們還想為湯氏遮掩?脖子上長了幾顆腦袋?御駕之前,也敢撒謊,你們眼裡可還有陛下!”
慕容遙很想捧肚子大笑三聲,這是說案子嗎,整個拿大棒嚇唬人嘛,扯公主不夠,又扯皇帝,天威浩蕩不可測,只怕嚇不死誰個。
有第一個不經嚇而兩腿篩糠站不住撲通跪地的,便有第二個第三個。顫抖著呼喊“陛下饒命”,只餘四五個歪瓜裂棗呆立,似是嚇得傻了。
延慶帝想笑,笑不出,這就是他派出去的能臣幹吏,湯氏。難不成那是個人見人銷魂的尤物,比喬家三小姐還要尤物?延慶帝已顯渾濁的一雙老眼閃過一道精光。打個哈哈,道:“沈五小姐,你如何斷定湯氏不規矩?”
沈雪微福:“回陛下的話,臣女見過杜氏的丫環雙喜,雙喜說湯氏之孕已然顯懷。喬員外郎殉職不過三個月,顯然湯氏之孕是在喬員外郎生前。因此,許大人相信這個孩子是喬員外郎的,許大人還說,唐知府有一封寫給喬尚書的書信。向喬尚書說明湯氏肚子裡的孩子是喬員外郎的遺腹子。這就不對了。”
延慶帝轉了轉案上的金龍杯:“這就有何不對,死人如何生育子嗣。”
沈雪又一福:“若是別人家,或可一論。說到喬家,還真就不對。喬家對子女的重視,縱觀南楚的文武大臣,沒有一個家族比得上。喬家子弟都在祖地長大,也就是說,喬家重視子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