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綻放,似芭蕉在秋雨中蕭瑟,令人頓生四季更迭日月如梭之慨嘆。披紗少女一手持笛漫吹。一手水袖翩飛,她的舞姿忽如流水湍急,忽如落花飄零,劃過那一匹潔白素錦,留下斑駁足印。
從來沒有人看過舞蹈可以如此嫵媚多姿,每一個眉眼都是妖嬈的魅惑。每一介動作都令人渴求極致的沉淪。
笛聲流瀉,似瀑布飛流直下,似大河穿山繞谷。舞步隨之越來越密集,旋轉之間已不見人形,三丈長的素錦之上,濃淡墨印越來越多,漸漸顯出一點水墨雛形。
笛聲一頓,披紗少女收笛,且揮毫且低唱:
“琴,弦底松風訴古今,紅塵裡,難覓一知音;
棋。顛倒蒼生亦是奇,黑白子。何必論高低;
書,潑墨揮毫灑麗珠,境意出,雋永雅鴻儒;
畫,漠漠煙雲老樹鴉,炊煙嫋。菊繞竹籬家。”
披紗少女擲筆,笛聲又起,音色轉為低沉,她舞蹈的身影也越來越緩,水袖素紗飄拂間,好似一縷微風,一抹輕煙,似從九天外飛來,又似即將乘風歸去。
沉寂,百花臺上下一片沉寂,可聽山風低吟。
披紗少女一手執笛,一手將酒案上的酒潑在素錦上,急旋轉後,又將茶案上的茶灑在素錦上。一個音弦略轉,如同大珠小珠落入玉盤,音停舞止,翩然而立,整個人如同飛天仙子飛在九天之外,卓然不可方物。
許久,許久,一道流雲霽月的聲音悠悠響起:“一翦秋水神魅魂,半曲清歌影若飄,水袖擊破霜裡月,羅裙掃碎暗香疏,曼珠彼岸引三生,菩提非樹惹凡塵,似葉如風難吹雪,最是無情也動人。”
眾人這才從這驚世的舞蹈中回過神來,居然是沈五小姐嘴角含笑,信意念出一首詩,細細詠吟,但覺得切景切人,一時找不出更好的句子來。而此時,那塊素錦已被四名少女使細杆撐起,飄懸在百花臺上方。
午時的最光均勻柔和地灑在素錦上。那是一幅山水人物圖,山影起伏,澗溪奔流,密密竹林外有茅屋一幢,屋前有一男一女兩人對弈,竹籬笆下秋菊團團盛開。
踏墨成詩畫,潑茶酒幻化彩色,詩與畫無一不相融,畫與情無一不相合,更絕者猶在,棋盤藏久已失傳的鳳求凰殘局。琴棋書畫詩酒茶花歌舞,披紗少女十選十,思之妙絕,才之驚絕,容之豔絕,無人能及!
長亭裡,喬閣老和喬大夫人有忍不住的歡喜,他們成功了!
男賓們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豔,不分老少,而女賓們的眼底除了驚訝在流露,少女們在羨慕之時,亦有攥拳的嫉恨。
披紗少女則是平靜如水,輕紗後的眸子始終平靜,目光只落在慕容遲身上。風吹過,拂起薄紗如煙。她緩緩走近上座,盈盈福禮:“閣老府喬良玉,參見陛下,參見慕容二殿下,陛下萬歲,二殿下千歲。”輕輕揭去蒙面的薄紗。
沈雪想起魏十四的話,喬良玉的容貌風姿,畫不出,說不得,真是對極了。她眸光略略一黯,喬良玉似乎惜字如金,一番見御駕的話,多一個字沒有。閣老府喬良玉,六個字分開很普通,合在一處,卻變得不大普通。
如果說剛才有人覺得自己表現優異,心中燃燒著火焰,那麼,此時此刻,連火星子也沒了。
慕容遲離開座案,走到喬良玉跟前,居高臨下,注視喬良玉,忽然伸手勾起喬妙玉的下巴,吐出三個字:“喬家女?”
喬良玉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慕容遲已放下手,拂袖而去。
這是她第二次見他,如果說第一次見面,喬良玉感受到慕容遲的淡漠,那此刻的相見,她看到從他面具後的雙眼裡透出來的光芒,是她熟悉的,那種無人之際攬鏡自照,鏡子裡的那個美好得不似真人的女子,眼睛裡流露出來的光芒,——恨的光芒。
慕容遲的拂袖而去,在人們看來,美。不必再選。
延慶帝看了一眼禁不住喜色的喬閣老,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來,混帳東西,竟敢私藏如此尤物!竟是忘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轉念,也罷,有舍才有得,今年的重陽節,註定各有所得。皆大歡喜。攜嚴德妃離座,往大雄寶殿西偏院而去,由寺院立刻安排午膳。這美人看得,日過正午了,還有大事要做安排,今天的晚宴很重要。
眾臣眾家眷亦紛紛離開長亭。前去寮房更衣,享用天元寺的精美午膳,然後稍事休息。準備接下來的晚宴。
喬良玉垂首凝眉。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絕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恨?多麼莫名其妙的情緒,可是,誰都可以落選,獨她不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