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謀算。遂旖灩便也放下心來,專心地陪鳳帝修用起早膳來。
膳食剛剛用了兩口,紫兒便面色惶然地進來,道:“小姐,皇上……皇上已快進院子裡來了。”
紫兒面色發白,聲音微顫,旖灩安撫地望了紫兒一眼,鳳帝修卻是頭都未抬,只夾起一筷蓴菜放在了旖灩的碗中,道:“此菜做的甚是美味,灩灩多吃些。”
旖灩見鳳帝修全然沒有起身相迎的打算,揚了揚眉,便也未曾起身。片刻屋外便響起了甲衣相撞的聲音,接著光影一閃,已有人進了花廳。旖灩抬眸,正見隆帝一身明黃龍袍在前,君卿洌緊隨在後,走了進來。
旖灩這才動作舒緩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迎上隆帝望來的目光,隨意施了個尋常晚輩拜見長輩的福禮,只示以禮貌,道:“皇上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想必皇上趕路也已疲累飢餓,紫兒,再添兩幅碗筷來,請皇上和太子殿下入席。”
旖灩言罷,鳳帝修這才一拂袖袍,站起身來,笑容溫雅地抬了下手,道:“請。”
隆帝帶著禁衛軍衝進城,到了這處宅邸,禁衛軍守在宅外,而宅邸中靜悄悄,不曾遇到任何阻攔,隆帝便帶著一部分禁衛軍直接到了這裡。如今院外站滿了身穿鎧甲,手持冰刃的禁衛軍,鳳帝修可以在此環境下談笑風生,姿態雍容,從容不迫也便罷了,旖灩竟也能如是,這叫隆帝瞧著旖灩的目光不由讚許之下,閃過複雜的光芒來,似追憶,似讚歎,似感慨。
而君卿洌雖覺鳳帝修定有籌謀,不必他多為旖灩擔憂,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上他卻辦不到全然安心,生恐隆帝此來會對旖灩不利。他隨隆帝進院,已多番陳述利弊,勸說隆帝千萬莫傷害旖灩,然隆帝卻一直面色沉沉,倒叫君卿洌拿不定其態度。
他心中忐忑地隨著隆帝一路到了此處,見旖灩和鳳帝修竟皆一派悠閒,宛若一對迎客的夫婦一般,站在一起共同邀他們入席,君卿洌自嘲一笑,只覺他的緊張擔憂全是多餘,忍痛別開了目光。
隆帝並未多言,老眸在旖灩和鳳帝修身上掃過便跨前一步率先坐下。旖灩隨即含笑落座,君卿洌見此情景,面色微緩,心神微松,也坐了下來。
紫兒神情緊張,見此情景,愣了片刻這才匆忙去準備碗筷。食不言,隆帝和君卿洌落座之後皆未再說話,只將注意力都用在了對付眼前的菜餚之上,幾人的用餐舉止皆優雅從容,屋中只有輕輕的咀嚼之聲,連碗筷杯碟的碰撞聲都沒有,靜默中卻也是一種無聲的對峙和較量。
耐心和沉著一向都是旖灩的優點,隆帝未表明態度,旖灩便也不曾多言,待飽腹之後,紫兒撤掉桌上殘羹剩碟,送上茶水,隆帝才輕呷一口,舒坦地吐出一口長氣,道:“一路風塵,朕這一把老骨頭,早便要散掉了,如今總算是回過勁兒來了。”
他這話口氣倒是有六分的親暱,卻不料,言罷,卻又驟然一斂鬆快神色,眯著老眼,目光銳利地盯向鳳帝修,道:“天盛國和天宙敵對已久,戰亂不斷,無雙太子便不怕朕酒飽飯足以後再拿你開刀,獻好於天宙國嗎?”
隆帝的話帶著殺氣,屋中一瞬劍拔弩張,站在一旁續茶的紫兒手一抖,茶壺撞在了茶盞之上,一聲清脆而突兀的撞擊聲響起。旖灩抬手握住紫兒的手,從她手中取過茶壺,高抬手腕,穩穩地將茶水注入隆帝面前的杯盞中。
隆帝讚許地瞧了旖灩一眼,見旖灩眉眼間滿是平和之色,隆帝深思微恍,心下一嘆。如今情景,換做尋常女子,早便嚇得瑟瑟發抖了,哪裡還能如此鎮定從容。果真是她的女兒,如此出眾,也怨不得自己兩個兒子情難自拔,連天盛無雙太子都不惜涉險,隻身再探中紫國,機關算盡,陳兵二十萬直壓中紫北境,只為一親佳人芳澤。
鳳帝修聲音清潤,若清風蕩過,道:“中紫國雖依附於天宙國,然陛下九五之尊,卻並非天宙國君的臣子,本宮倘使在中紫國出了意外,中紫國可能承受我天盛的傾國討伐?彼時天宙國只怕未必會庇護於中紫吧。本宮此來中紫國,曾接道於西華國,西華國君的掌上明珠青鳶公主恰看上了本宮的得力戰將馮廖,青鳶公主和馮廖在半個月前已於西華都城完婚。西華國君惜馮駙馬之將才,特請駙馬暫任護國鎮南大將軍一職,替西華操練南軍,二十萬兵馬兵戈旦旦,在馮駙馬之手必戰力更勝從前,隆帝以為如何?”
鳳帝修的話極輕,君卿洌聞言卻陡然色變。馮廖是天盛難得的一名將才,乃無雙太子的左膀右臂,而西華國正北臨於中紫國。馮廖竟成了西華駙馬,且西華國君由著馮廖掛帥西華鎮南大軍,陳兵二十萬兵戈旦旦威懾於中紫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