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好好地登基當皇帝,已經是很難得了,哀家怎麼還會怪你?”
“母后……”
“哀家不得不疏遠你。”錢太后繼續道,“即便秦長生沒有這個意思,可哀家不能冒險,秦長生是絕對不會允許錢家成為威脅皇族的外戚,而我,也不會讓秦長生拿錢家開刀,其實,這也是我們之間的交易,我退讓,放棄太后之尊,她放過錢家!這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可我終究是不甘心,當年我們在還在常州的時候,她秦長生除了一個出身之外,有什麼及的上我?我不甘心啊,也不願意輸,所以,我明明已經答應了交易,卻還是意難平,日日想著怎麼扳回一籌,可我兒子在她手裡,我孃家也在她手裡,甚至是孃家,也不會願意為了我這口氣而與她作對,我能如何?我只能一日一日地折磨自己,折磨的心都開始扭曲了。”
皇帝眼眸睜了睜。
“慎兒。”錢太后繼續道,還是沒有轉過頭來看自己的兒子,“你知道你父皇為何給你取名叫慎嗎?慎,謹言慎行,可並不是對你的期望,而是對我……對哀家,還有對錢家的警告!從你父皇登基的那一刻起,錢家便成了他們皇族的心腹大患,還不能下手除去的,所以啊,先帝一直在打壓錢家,甚至羞辱錢家。”
“皇族並未虧待錢家!”皇帝握緊了拳頭,“錢家雖曾經歷為難,但是每一次都安然度過,錢家的子孫雖有獲罪,但大多數還是官運亨通,錢氏一族已然成了天下名門大族,母后,這些都是皇家賜予的。”
“是嗎?”
“在母后心裡,錢家委屈,可身為臣子,本就應該盡忠職守,這些年來,即便是遠在南疆的錢大將軍也並未為大周為天下蒼生做出了多大的功績!仁宗皇帝一朝,錢家謹慎低調,數樁大事,錢家都明哲保身,先帝一朝,錢家心懷怨懟,更是汲汲營營,如今,母后,即便是外祖父,心裡怕也有了埋怨了吧?”皇帝繼續道,“我從未奢求過錢家會為了我付出一切,所以錢家也不該奢求太多!”
“若無錢家,哪裡有你?”錢太后語氣重了一些,“當年若無錢家,你甚至都不能出生!”
“可我生在皇家!”皇帝繼續道。
錢太后笑了,“是啊,你生在皇家,即便你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可你一出生便是皇家的人,與錢家哪裡有什麼關係?”
“兒臣並未對錢家如何!”皇帝繼續道,“以前沒有,現在不會,將來,只要錢家不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兒臣也不會對他們如何!母后,很多事情,不過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罷了!”
“你錯了。”錢太后笑道,“你是皇帝,只需要露出一點意識,便有的是人將錢家置之死地!”
“可現在錢家不是沒事嗎?”皇帝語氣急了起來,“即便天花一事與錢家有關,皇家都沒有追究,母后你還想怎麼樣?!”
“天花……”
“兒臣一直不敢來見母后,更不敢說起天花一事——”皇帝臉色手腳冰涼了下來,“不是因為怕真的是錢家做的,從錢家心懷怨懟的那一刻開始,兒臣便做好了會傷於他們之手的準備,兒臣只是怕……怕在母后的心裡,兒臣也成了無有可無,也成了最好消失的障礙!母后,在生死關頭,兒臣多希望看到你在!”
錢太后沒有說話。
皇帝吸了一口氣,“兒臣知道,你之所以沒來……是因為姑姑……她怕你知道了之後會將訊息傳給錢家,她跟兒臣一樣怕,在錢家與兒臣之間,你會選擇錢家!在那個時候,兒臣極有可能救不回來的時候,母后選擇錢家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這些年來,兒臣甚至不知道在母后的心裡,兒臣還會有多少分量,母后方才說疏遠兒臣,是因為不得已,是因為無法面對兒臣,可是母后,即便是至親的骨肉也需要相處,也需要相互扶持的……兒臣知不知道兒臣有多希望見到你?”
錢太后還是沒說話,僵直的背脊跪著,一動不動的。
皇帝跪了下來,紅著眼眶,不過沒有淚水,笑著道:“我厭惡姑姑,亦懼怕她,但是,原來在最緊要的時候,她卻會願意丟下一切陪在我身邊,不管她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可她就在那裡,這是不是便是父皇所說的,我們都是秦氏皇族的人的緣故?可是母后,你亦是秦氏皇族的人啊!”
“我不恨你,卻還是疏遠你,那是因為我恨你父親,恨之入骨,連同他的血脈也一併恨了!”錢太后再一次開口,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彷彿從內心深處擠壓出來一般。
皇帝不是沒有感覺到,可卻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清楚地聽到。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