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轉而羞赧地扯著袖口點了點頭:“是我自己做的,因家中境況實在……”
“安姑娘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安姑娘身上這衣裳實在好看得緊,這才多嘴問了一句,倒叫安姑娘誤會了。都是我的錯,還請安姑娘千萬不要多想,”韓度月見安如初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忙哭笑不得地解釋。
安如初詫異地眨了眨眼睛,似乎顯得更加不好意思了:“我這衣裳做得簡單,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韓度月見安如初似乎對自己是小戶人家女兒的事情十分介懷,想了一想,索性直接道:“安姑娘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農家女呢。”
安如初一時間似乎沒有聽懂韓度月的話,不禁愣在了那裡。
韓度月則是慢悠悠地繼續道:“我的家也不在這裡,而是在頌楊城下面的玉成縣下面的乾陽鎮下面的清源村裡的一戶再尋常不過的農戶了。”
“這……”安如初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將韓度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卻怎麼也不能相信韓度月所言,“韓姑娘是在同我開玩笑吧?”
她是見過那些鄉下人的,卻沒有一點是與面前這個衣著精緻華貴,神色淡然從容的人相同的,所以韓姑娘怎麼可能是農家女?
韓度月輕笑一聲,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又用上了之前就用過的理論:“你是不是完全看不出來我的身份?這也實屬自然啊,畢竟你看到的是我的現在,而非我的從前啊。正所謂眼見為實,世人能看到的也皆是眼前,所以就算你眼下還是人下人,但若日後成了人上人,誰又會因為你曾做過人下人而瞧不起你呢?”
“韓姑娘……”安如初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接著便露出沉思之色,顯然是在思考韓度月的話。
韓度月也不管安如初還有沒有在聽自己說話,只自顧自地繼續道:“所以說啊,出身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難道當今世上,那些顯赫的人家,皆是從家中第一人開始便是家財萬貫的出身嗎?可又是誰給了他這樣的出身呢?”
說完這話,韓度月也不再多言,只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景緻喝茶,她能看出安如初對於女工、對於衣裳有多麼的熱愛,也確實有心幫襯一二,只是這終歸還要看這人究竟是怎樣的心態了。
若只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韓度月就算花費再多的力氣,想必也幫不了她啊。
安如初還不知自己此刻的心境轉變,已經成了近乎自己人生轉折點的存在,還在苦苦思索著之前韓度月所說的話。
她之前只以為自己出身小戶,自然比不上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尊貴,故而事事都只知忍讓,可如今聽了韓度月的一席話,卻猛然覺得,也許自己之前的想法竟是大錯特錯!
知府大人家中的千金各個嬌養,可安如初卻曾聽聞,那知府大人在考中進士前,也曾家貧如洗,靠給人抄書為生;府城宋家如今也算是聲名顯赫,但在宋家大少考中狀元前,似乎也只算是尋常人家……
這樣的例子原來一直都在,只是自己被自卑矇住了眼睛,才會只看得到眼前,而忘了這一切的□□。
原來這一切竟是這般……
安如初的神色從最初的茫然,到之後的疑惑,再到深思,最後變成了豁然開朗,原來一些事情竟是如此簡單,只是她從前蠢笨,竟完全看不透!
“安姑娘想明白了?”看她露出這樣的神色,韓度月也是微微一笑,看來這人的腦袋也是靈活,否則也不會這麼快便想通了。
與之前相比,安如初的臉上似乎多了一抹名為鬥志昂揚的神采:“多謝韓姑娘為我指點迷津,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安姑娘能想通,便是再好不過了。”韓度月又提起茶壺為她倒茶,只是這次安如初雖然仍有些不適應,卻沒有再如方才那邊反映強烈。
“不怕韓姑娘笑話,我之前還曾猶豫過,要不要將自己所繡的衣裳拿去繡坊換些銀子,”安如初道了聲謝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是當時被自己的心虛所擾,總覺得這樣做似乎不妥,眼下倒顯得自己很是小家子氣了。”
韓度月大概能理解那時候安如初的掙扎,就她如今的繡技來看,做出來的衣裳只怕真能值不少銀子,但這樣又確實不是閨中小姐們該做的,錢與名,便只能選其一了。
“我看眼下安姑娘也不必這樣做了。”韓度月微微一笑,終於說到重點上了。
安如初不解地看著韓度月:“不瞞韓姑娘,如今我家中仍然是拮据得很,若是能以我微薄之力幫襯家中少許,我也能心安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