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淑媛無奈地瞪了韓度月一眼,剛想把蛋蛋還給她,就見小傢伙竟然也咧開了嘴角,無聲地笑了。
“小月,他笑了……”在那一瞬間,楊淑媛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變得異常柔軟起來。
那種感覺太過微妙,就好像……突然遇到了一個嶄新的開始一樣,一切都變得鬆快了起來,就連一直以來壓抑心頭的事情,在這一刻,都淹沒在了這個純碎到不含任何雜質的笑容中。
小傢伙兒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已經洗滌了楊淑媛的內心,咧開嘴角片刻,突然就扁了扁嘴,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他……他這是怎麼了?”都是人的情緒千變萬化,這話一點兒也不假,前一刻還覺得身心舒泰的楊淑媛,在這一刻便又緊張起來。
“難道是餓了?可是剛剛才吃過……”韓度月湊過來看了看,話還沒說完,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頓時有些無奈地笑了,“竟然是拉粑粑了,真是個小壞蛋。”
“那我該怎麼辦?”聽到蛋蛋是拉臭臭了,楊淑媛也沒嫌棄,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韓度月調侃地笑著斜睨了楊淑媛一眼,伸手把蛋蛋接了過來,動作熟練地幫他擦屁屁、換尿布:“這些活兒我最近每天都要做很多遍,當然是交給我了。”
“這樣其實真好。”楊淑媛站在一邊看著韓度月的動作,邊說,便嘆了口氣。
韓度月沒回頭,只隨意地問道:“什麼真好?”
“我覺得這樣的生活真好啊,”楊淑媛勾了勾唇,卻顯得有些苦澀,“能夠一家人無拘無束地在一起,不用講究那麼多的規矩,也不用太在意旁人的看法,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韓度月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語氣輕快地道:“是嗎?可你知道有多少農戶在羨慕大戶人家的生活嗎?你覺得自己活在一個大宅子裡是沒有自由,又豈知有多少人還睡在漏風的泥屋裡,忍受深冬的獵獵寒風?”
說到這裡,韓度月用餘光瞥了楊淑媛一眼,見她彷彿在思索著什麼,這才繼續道:“當你在抱怨著每日吃飯都很孤單的時候,又是否知曉這世上還有許多人都在忍受著飢餓的痛苦,甚至被活活餓死?還有你身上這件在錦繡坊訂做的衣裳,你頭上、手上戴的首飾,你面上塗的胭脂、畫的細眉,都是旁人一輩子都碰觸不到的東西啊……”
“原來,還會有人羨慕我嗎?”楊淑媛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行頭,語氣有些茫然,她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還會有人羨慕她,想要過她現在的生活,那些人難道都不知曉這樣的日子有多壓抑嗎?
此刻韓度月已經幫蛋蛋換號了尿布,重新抱了起來:“淑媛,當你在這樣想的時候,其實也會有人在想,我現在過著食不果腹、衣不附體的日子,怎麼還會有人想要過這樣的日子呢?所以啊,這所謂的日子好壞,單看你想怎麼過了。你可別忘了,是人過日子,而不是日子過人啊。”
這話如醍醐灌頂,讓楊淑媛在一瞬間猛然醒悟,卻似乎仍舊覺得十分茫然。
“你幫我抱下孩子,我去把換下來的尿布給洗了,順便看看外面有沒有什麼要忙的,”韓度月再一次把蛋蛋推給了楊淑媛,自己則是拿著剛換下來的尿布出去了,“這天兒慢慢熱了,東西都得隨時洗了才行。”
這次楊淑媛雖然動作仍有些僵硬,但至少不像剛剛那樣連動都不敢動了,她一面輕晃著蛋蛋,一面思索著韓度月剛剛的話。
等韓度月洗好了尿布,又忙完了一些瑣事回來的時候,就見楊淑媛正一臉閒適地逗蛋蛋玩兒,顯然是已經想清楚了一些事。
“蛋蛋還算聽話吧?”韓度月笑著走近兩人。
楊淑媛回頭,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很乖,不哭也不鬧的,就是不能放下,我方才見他把眼睛閉上了,還以為是睡著了,誰知剛放下,他便醒了。”
“這就是農村人說的,抱起來就放不下了,”韓度月對此是深有體會,最開始的時候,就算在蛋蛋醒著的時候,把他放在床上,他也能樂呵呵地自個兒在躺著發呆,可後來習慣被人抱著之後,只要一放下就不樂意了,想到這些,韓度月忍不住捏著蛋蛋的小手打趣道,“果然得寸進尺是人的天性啊,這有了更舒服的方式,就拋棄了之前的自娛自樂了。”
楊淑媛在一旁沉默了片刻,才嚴肅地道:“小月,你剛剛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其實你從前也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只是我竟然都忘記了,謝謝你。”
“我們是好朋友,你這麼客氣做什麼?”韓度月能為楊淑媛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