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醫又用偏方,足足折騰了一年多,情形才好轉了一些。
語聲停頓一下,她又道:“所以我才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蕭錯語氣裡有著自己不曾察覺的擔憂,“顧大夫過來的時候,跟你怎麼說的?”
“沒說什麼。”裴羽笑著咬了咬他的下巴,“我擔心如果是有喜了,那你會很辛苦。我都還沒個大人樣兒呢,再懷個孩子的話——”
蕭錯輕輕地笑出聲來,“亂擔心。我可是樂在其中,只需稍稍一想,便已是滿心歡愉。”
“那好吧。”裴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什麼感覺都沒有……應該是意外推遲了。可不管怎樣,你都要記住今日說過的話,遲早我都要給你生孩子的。”
“嗯,只要我說過的話,就會做到,不會忘記。”蕭錯的手掌覆上她的手,“算著日子,過段時間請顧大夫來給你把脈。我曉得分寸,不會胡來。”
“我知道。”裴羽親了親他的唇,“只是有必要跟你照實說一說,怕害得你空歡喜一場,別的哪裡需要我擔心。”有他在,她從來不需憂心什麼。
蕭錯清淺的親吻落在她眼瞼,用最溫柔的方式讓她閉上眼睛,“睡吧。”
“嗯。”
接下來,裴羽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小日子忽然來了,或是到下個月請顧大夫來把脈。
一直平心靜氣的過日子,別的她都不會多思多慮。
沒必要。
這一點,她是跟蕭錯學到的。只有希望、揣測成為事實的時候,才需要方方面面考慮到,並做出準備、安排,在那之前,只需做當下該做的事。
她需要學的,還多著。
在他面前,她或許還需要很長一段歲月曆練、成長。
二月下旬,崔容娘如期出嫁,比起崔儷娘,她顯得分外安靜,上花轎之前,一滴淚水也無。
——這些,是阮素娥告訴裴羽的,此外,面色微紅地告訴裴羽:“我的親事,到三月初就定下來了,那邊是翰林學士的嫡長子。家母前幾日與我說的——到底是怕我日後做出糊塗事,安排我私底下遠遠瞧了瞧那個人。”
裴羽側頭打量著對方的神色,見她神色間的落寞、不甘已經很淡很淡,多了些許羞澀、喜悅,看起來,翰林學士的嫡長子定是一表人才。她由衷地為她高興,“翰林學士,那樣的門第是詩書傳家,又是嫡長子,嫁過去是要做宗婦的。我瞧著是很好,恭喜你了。”
阮素娥面色更紅,輕輕嗯了一聲,道:“家母說,人家看得上我,大抵是瞧著我和與你看起來還算投緣的緣故,不然依我以前那個性子……怕是要落得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處境。”不等裴羽接話,便繼續道,“只是日後不能常來與你說話了——家父可不准我似別家閨秀一樣,訂了親還四處走動——你得空的時候,可一定要過去瞧瞧我。”
“這是自然,只要得空便去。”裴羽笑道,“便是不方便,我們也能時時寫信,互相告知近況。”阮素娥不想讓她回應的話,她也便略過不提。
阮素娥展顏一笑,“對啊,還可以寫信。”她如何不知道,裴羽如今需要應承的事情不少,況且,何時有了喜脈,自然要有一段日子不能隨意走動。人與人相處,就是要相互體諒、著想著度日。如裴羽這般的女子,是她想要一生交好的人,不是為著蕭錯的權勢,只為著裴羽溫柔嫻雅、體貼誠摯的性情。
說到底,女子間交好或結怨,之於在朝堂行走的男人,不過微末小事。這樣的前提下,讓她與裴羽交好的心思更篤定。
轉過天來,裴羽趁著脈象還不明顯,幫二夫人在東院舉辦了一場宴請。她算來算去,若是有喜,應該是正月下旬那幾次床笫之歡——那段時日,他偶爾出門,隔日回到房裡,便想得厲害,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若是在那之前,脈象不會毫無徵兆。
而時日太短,連脈象都不分明,小產在絕大多數情形下都是不可能發生的。況且,她閒來刻意翻閱了不少醫書,曉得導致女子小產的事情大多是行房沒個分寸或情緒驟然大起大落,兩者於她,在如今都是不能夠的。
自然,她並不能因此毫無顧忌,方方面面都不著痕跡地謹慎了一些。
東院舉辦宴請那日,算是向人們公開了蕭府三兄弟分家一事,但是人們因著裴羽與二夫人親如姐妹的情形,並不敢低看二夫人分毫。並且,所謂分家,三兄弟只是隔著一道牆,原因大抵是蕭錯提早把產業均分給了兩個弟弟,沒空閒再幫他們打理——人們都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