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在手裡凝視片刻,“送我的?”
“嗯。”她滿含喜悅地看著他。
“謝了。”他笑了笑,端詳片刻,轉手把戒指放到了公文袋裡。
裴羽心裡失笑,因著他唇畔淺淡的笑意,再想到他是行伍之人,如此反應也在情理之中,便沒多想。
隨後,蕭錯躺下去,“睡吧。”
“好。”
她過了很久才睡著,醒來時天還沒亮,但他已不在身邊,帶著公文去了外院。
隨後,外院有人來稟,說已備好車馬,該進宮去謝恩了,他有點兒事情要辦,先策馬出門,在宮門口與她匯合。
——他們的新婚夜,就是這樣度過的。說起來真是乏善可陳,可如今細想起來,一些細節讓裴羽意識到,他當晚是真醉了——那慢悠悠的語調、慢悠悠投到人身上的視線、公文看兩眼就放下,都證明他醉得很深。
思及此,裴羽不由笑起來。
“怎麼不說話?”蕭錯颳了刮她的鼻子,“跟我說說。”
“行啊。”裴羽把當晚的經過報賬一般跟他說了一遍。
蕭錯聽了,笑容裡透著極少見的尷尬。人生裡很重要的一晚,他要問妻子才曉得是怎麼過的,如何能夠坦然。
裴羽好奇地道:“喝醉了怎麼會那樣呢?”明明發生過的事情,就是不記得,在她看來真是奇事。
蕭錯如實告訴她:“我也說不清楚。征戰期間經常豪飲,喝多喝少都記得每件事。但是,戰捷之前就有了這毛病。只要喝醉,醉後的一些事就會忘記。”
“但你喝醉了也不會行差踏錯。”
蕭錯就笑,“或許吧。”不知曉的事,他無法評價。
裴羽心念一轉,莞爾一笑,“那就難怪了——你醉了別人也看不出來,尋常人不會如此吧?都會覺得酒量不如你,難怪要在你成婚時要起鬨灌你酒。”
蕭錯笑意更濃,“大概是這個緣故。”
他要娶她的訊息傳開之後,很多曾經並肩殺敵又身在京城的官員便開始摩拳擦掌,說一定要在當日把他灌倒;離京城近一些的人,也特地與上峰請了三兩日的假,要趕過來當面道賀;離京城太遠的人,在道賀的信中很是遺憾,說如今能讓你喝酒的機會太少,錯過這次,委實遺憾。
成婚當日的賓客,他的舊識佔了一半,簡讓、韓越霖那些個本就酒量很好的人同坐一桌,他挨桌敬酒之後,被他們拉過去,沒完沒了地喝酒。
被一群人打著光明正大的旗號灌酒,這輩子只能有那麼一次,並且是他無從拒絕的。
這輩子也只能有那麼一次,讓他醉得太深。那晚與她睡在一起,夜半曾因口渴醒來幾次,最初就擔心有沒有因為喝醉給她委屈,細看之下,見她神色恬靜,這才放下心來。
早起去書房途中,留意到了公文袋裡那枚戒指,他一頭霧水,拿在手裡想了一路,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到了書房,把戒指隨手放下,開始凝神看公文。
之後進宮謝恩,簡讓那邊亂糟糟的,他趁著成婚的假鼎力協助,陪著她認親、三朝回門之後,不乏快馬加鞭趕往別處幾日不能回府的情形,想起娶進門的她,便讓下人傳話:該回孃家就回去,府裡沒什麼事。
偶爾有點兒空閒,便去裴府一趟,陪著老太爺說說話,並沒隱瞞自己時時不著家的原因,讓老人家心安些。
很長一段時間,他想起她,都是拜堂時自己挑起大紅蓋頭看到的女孩。
他記得很清楚,她容顏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在場的婦人都是發自內心地嘖嘖稱讚,他就想,那是你們沒看到她平時的樣子——比這會兒好看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是真的,他覺得新娘子妝容消減了她的美,還在心裡慶幸過:幸虧只這一日是這樣的裝扮,要是每日如此,他大抵受不了。
到現在,他都覺得新娘子的妝容奇奇怪怪的:她的雙唇弧度特別優美,偏在那一天給她塗了顯得嘴巴特別小且特別紅豔的胭脂;她膚色本來就是特別白皙通透,偏要在她臉上施厚重的粉,那種白哪裡比得了本有的白皙?真不知道人們是怎麼想的,好端端一個女孩子,偏要用妝容折損她的美。
當日其次的感覺,便是有些犯愁:眼前是他的新娘,分明還是個小女孩,聽說過的舉案齊眉,在他們是不可能的,總要等到她及笄之後,才可將她當做真正攜手度日的妻子,在那之前,她常回孃家陪陪她祖父,不闖禍惹事就好。
很多同生共死的兄弟都說,他離開沙場之後,便沒了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