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眼眶,語氣悶悶地道:“沒事就好。”
要哭鼻子?至於麼?蕭錯蹙眉。
裴羽深深呼吸著。不能哭,哭了更丟臉。她竭力將眼淚忍回去,隨後移到床尾,把自己的錦被放到床邊,探頭看到床榻板上的睡鞋,便要下床。
蕭錯展臂攔住她。
裴羽蔫蔫地道:“我去大炕上睡。不,我去西次間睡。”
再折騰一次,她少不得著涼病倒。“不準。”蕭錯奪過她手裡的錦被,放回到床裡側,“快睡。”
“可是,我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
蕭錯聽了,心生笑意,唇角微微上揚,“聽話,睡吧。”
裴羽不確定地看著他。
此刻的眼神,一如她抱著被子讓他回來睡的時候,怯怯的,隨時準備挨訓的樣子,卻又含著些許希冀。
“真的。”蕭錯收斂了笑意,“快躺下,別磨蹭。”
“嗯。”裴羽心再大,此時也高興不起來。她雲裡霧裡的,在糾結一件事:要是真沒事,他把她叫醒做什麼?把她叫醒,不就是因為她擾到他了麼?
她慢吞吞地躺下,自覺臉頰仍是燒得厲害,便轉身背對著他。
蕭錯坐在原處沒動,睡意全消,不準備再歇下。靜坐一陣子,他問裴羽:“點著燈能睡著麼?”
“能睡著。”裴羽輕聲回答。
蕭錯轉為倚著床頭,拿起枕邊的書來看。凝神看了幾頁書,他才意識到裴羽一直很安靜,只偶爾稍稍動一下,姿勢都沒變過。
這是反常的。
他視線轉移到她那邊。她側臥著,雙臂晾在外面,摟著錦被一角。不知為何,給他一種可憐兮兮的感覺。
她在閨中時,因是裴家唯一一個女孩,是家族從上到下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又是單純率真的性情,在閨秀中人緣頗佳,有不少常來常往的小姐妹。
而蕭府人口很少,她嫁過來之後,少不得常有沉悶無趣之感吧。
無事的時候,她很少回孃家,裴家那邊只有裴夫人隔三差五來看看她。
因著在孝期的緣故,她一直閉門謝客,若無事,平日並不與閨中好友走動。
她一直都很乖順懂事。
這樣想著,蕭錯的心絃輕柔地牽動了一下,他放下書,喚她:“裴羽。”
“嗯?”裴羽語氣還是悶悶的,身形微動,並沒轉過身形。
不會是在不聲不響地掉眼淚吧?蕭錯探身到了她近前,伸手撫過她的眼角、面頰,指尖感觸唯有如玉的細膩,並無擔心的溼潤。
裴羽難掩驚訝,轉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蕭錯微笑,如實道:“擔心你偷偷地哭鼻子。”
小看人。裴羽鼓了鼓小腮幫,斜睇他一眼,轉回頭去。
蕭錯溫聲道:“小事情,過去就算了,別放在心裡。”
“過不去。”裴羽將錦被抱得更緊,明明氣鼓鼓的,聲音仍是軟綿綿,“我怎麼都想不通,你既然說是小事,為什麼要叫醒我?”她頓了頓,蹙眉,抬手摸著額頭,輕哼一聲,“……還打我。”
蕭錯沒忍住,輕輕地笑了。
她委屈的不得了,他卻是心情大好,有這麼氣人的麼?裴羽翻身平躺,沒好氣地看著他。
蕭錯的手到了她面前,作勢要給她一記鑿慄。
裴羽沒躲閃,長睫卻是慌亂地忽閃起來。
“這算打人?”他收回手,語帶笑意。
裴羽立時氣短,“……不算。”這舉動,在親朋之間很常見。她那時候睡得稀裡糊塗,只記得額頭不舒服,便以為他是一巴掌拍上去了。
蕭錯對她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我睡不著,要看書,這才叫醒你。”心裡卻在自嘲:原本不是要終止她帶來的麻煩麼?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真的?”裴羽眼睛立時有了光彩。
蕭錯不介意哄她到底,頷首一笑。
裴羽眨了眨眼睛,一直緊繃的小臉兒終於緩和下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蕭錯問她:“喝不喝水?”
裴羽搖頭。
炕桌上有溫茶的木桶、茶杯。蕭錯下地,去倒茶喝。
在他看來,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明晚該怎麼過,到時再想法子也不遲。
這時候,反應比他慢不少的裴羽心內釋然,有口無心地道:“剛才有那麼一會兒,我是真相信了你不喜歡女人。”語聲剛落,她聽到了他低低的、壓抑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