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裴夫人已先朝她們點頭道:“我下午想過來探望老太太,趕著你們不在,便與老太爺、老太太多說了會兒話,知道你們出了府,奔波一日,不必招呼我,快先歇歇吧。”
鄧環娘不由握住她的手:“親家夫人……”,裴夫人也回握了她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中。
不多會兒,鄭佑誠也回了院子,眾人落座聊了些年下采買等家常,並不提及鄭明珠之事。鄧素素早吩咐人備了飯,時辰不早,自家人也不客套,便一併用了。
這一餐並不多豐盛,十分家常,但卻是這些天以來大家吃的最舒服的一頓。
飯後飲了一盅消食湯,不能再留,鄧環娘挽著裴夫人一送再送。經過鄭澤瑞院子時,正碰見白霜過來,鄧環娘問:“可是老太太有事?”
白霜忙說:“沒有,老太太惦記著裴夫人,自個兒不方便,便叫奴婢來幫著送一送。”
裴夫人笑著客氣兩句,鄧環娘又送一段,這才依依不捨地辭別。
白霜等她也回了院子,方又對鄭澤瑞道:“老太太曉得今兒二爺也是一併去了的,想必也是辛苦一日,說怎沒見他?於是讓奴婢來看看,若是到了,請二爺過去坐呢,好些日子沒見,老太太想著。”
鄭澤瑞記起來忙道:“你去稟一聲,方才二哥派人來回了,他今日有事在身,天色也晚,暫且過不來,明兒再來探望祖父祖母。”
白霜也確實沒瞧見人,便答應一聲,自回了松菊堂。
鄧素素挑挑眉,心道今兒這老太太還能記得伍澤昭呢?可真是難得。
鄭澤瑞在一旁斜眼看她,“你心裡得長草了吧?不想問問今兒究竟怎麼回事?”
鄧素素這刻還記著明玥的提醒,實也心疼自己丈夫,便輕輕握住他的手掌,柔聲道:“你一向知曉我的性子,好奇總是有的。但終歸是長姐,我也希望人能平安回來。我原是有一肚子話要問,但此時覺得知與不知都不如你能好好睡一覺來的重要。你想說了我便聽著,不想說我就陪著,旁人我管不了,我只要自個兒的夫君不再為此事皺眉頭就是了。”
鄭澤瑞微微瞪大了眼睛,他與鄧素素成親快半載,雖正是蜜裡調油,卻也沒聽她這樣直白的說過情話,不由手上用勁兒,快步將人拖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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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明玥一行人回到了裴府,天色黑下來,夫妻二人便一併到裴夫人屋裡坐了會兒。明玥感激裴夫人的體諒,裡外愈發乖巧,而裴夫人知曉了鄭家的事,心中對她也暗生幾分讚賞,又觀老太爺今日的行事,顯示頗重視這個孫女的,因心底也更對明玥親近。
待回到自己院子,已近二更。
明玥腰痠背痛,泡澡時坐在熱氣蒸騰的木桶裡都差點睡著,等出來了,卻見裴雲錚換過衣裳仍在書房裡看一張羊皮地圖。
她拿了巾子站在一旁給裴雲錚擦頭髮,低喃著問他:“還不睡麼?”
裴雲錚反手將她撈在懷裡,下巴墊在她頸窩處輕輕蹭著,隨口“嗯”了一聲。
明玥默默糾結片刻,然後將兩隻光著的腳丫兒也蜷上來,整個人縮排男人的懷裡,在這寂寂的冬夜,絲毫也不覺得冷。
裴雲錚收緊手臂,低頭看著明玥的眼睛。燭光輝映之下,將兩人照的面龐如玉,明玥被他深深的目光所引,一時移不開眼。
她腦中忽然浮現出很久前的一個冬日,在慈恩寺,這人一身破衣爛衫,無意中被自己撞到,那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羞赧和痛楚。當時的明玥,只以為是他被人發現時的本能反應,可這一刻,她忽地開了竅,——堅毅如裴雲錚,縱然當時正處在喪父的悲痛中,卻怎會輕易在一個外人面前露出一點點的羞赧和痛楚?
——那只有因見到的人,是使他異常緊張、卻在那時又只能遠遠望著而無出手之力時才會露出的神情。
心裡幽幽蕩起了細小的心疼和甜蜜交織的漣漪。
裴雲錚不習慣留值夜的丫頭,明玥方才將紅蘭和邱養娘也打發去睡了,書房裡溫暖而靜謐,她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在裴雲錚肋下和腰間點了點,微微仰著頭問:“我記得這裡受過傷,是那一年我和表姐被常令韜擄去,你為搭救我們時受的傷,現在全好了麼?有沒有留下舊疾?”
裴雲錚眉間微動,仍舊看著她的眼睛:“早已好了,怎想起來問這個?”
“當時的情形,我二哥去情有可原,你又為何要涉險?單為了要報仇?你要除常令韜,再等幾日會有更好的機會,興許不用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