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連忙稱是,她便笑了好一會兒,言說‘這便有條現成的路,你卻非要去尋那遠的,隨我來罷’。”
他說到此處,堂上幾人神情都有了些微變化,明玥也霍然轉頭去看鄭明珠,她絲毫未與自己說起此節!
鄭明珠卻是恨聲道:“我沒有讓丫頭將你帶過來!”
“肅靜”,府尹喝斥了一聲:“崔鄭氏,本官自會給你辯白的機會,休要著急。孟東來,你且繼續回話。”
鄭明珠胸口起伏,有些站不穩,不得不扶住明玥一邊胳膊,明玥沒吱聲,只暗暗朝外看了一眼,見裴雲錚輕輕朝她搖了搖頭,意思是不妨事,這才又穩下心神。
那孟東來嘆了口氣,續道:“我隨那位姑娘一路行去,見離梅園有些遠了,恐有不便,連忙問是要去哪裡,所見何人?她掩嘴笑說,上次在興善寺,公子急急忙忙地打臺階上衝下來,撞到了我們夫人的轎子,差點兒將人給摔了,連句抱歉還未好聲說過呢。
她這話說來,孟某確實歉意,上回因有急事在身,不小心衝撞了少夫人,是該賠禮。因隨她到了一處後山旁,我瞧那處與後宅相隔,想來崔少夫人也非計較之人,孟某賠個罪便可,哪想那位姑娘將我領到那後便不見了蹤影,我左等右等不見人,心中覺得不妥,便要原路返回,卻一時迷了路,聽到不遠處似有水聲,只好依著尋過去,不料是一處溫泉池。
其時隱約有女子說話聲音,我正待退開,池中卻呼喊了一聲,我恐有人溺水,忙探身去看,卻被人拉了一把,撲進池裡。
東來不熟水性,難免慌亂了一陣兒,且溫泉水熱,一番折騰後忽覺大為不適,身子猶如火燒……旋即有人扶了我一把,定睛看去,卻正是崔少夫人。”
孟東來閉了閉眼,聲音有些痛苦:“少夫人對東來一番青睞,東來心中感激。此生無法,來世做牛做馬為報。可夫人不該以藥迷情,毀了東來清譽,也害了自個兒!”
他說罷微微仰頭,竟流下兩行清淚來。
太子手中正端著剛上的熱茶啖了一口,聽到他最後幾句,嗆得連連咳嗽。眾人本響起一片抽氣聲,一時見太子咳嗽又都趕緊安靜,怕他咳出個好歹,太子擺擺手,緩了片刻,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鄭明珠,輕抽口氣:“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鄭明珠僵著身子一動不動,明玥面色如常,心裡倒對崔家豎了豎拇指,——難為他們尋了這樣一個人來。
堂上的氣氛有些怪異,孟東來這一番話說的還算客觀,除去他與洛陽裴家有舊交一節,其餘倒與鄭明珠所說差別不大。
可也正因他言語聽似坦蕩,又頗有幾分氣度,是以讓人生出一股是鄭明珠“強迫”了他的感覺,估計眾人還各自腦補了下當時情形,臉上表情俱是十分精彩。
府尹上官柏輕釦了兩下公案,凝著雙目看向堂下,“崔鄭氏,這孟東來你可認得?”
鄭明珠哽著嗓子:“……認得。”
“那他方才所言,是否屬實?本官現下給你機會,允你辯白清楚。”
“我當日並不曾讓巧格兒那丫頭將他帶往溫泉水池。”鄭明珠依舊是這一句,只是底氣略顯不足。
府尹頷首,吩咐衙役:“將那巧格兒帶上堂來。”
鄭明珠登時怒恨上湧,眼見著巧格兒跪到堂上,牙關作響,恨不能撲過去生撕了她。
巧格兒卻是淡漠,只在看到孟東來時眼睛稍稍大睜。
“堂下可是巧格兒?”府尹伸手指了孟東來,“本官問你,可見過此人?五日前在魯國公府,你是否奉了崔鄭氏之命去尋過他?”
“回大人的話”,巧格兒緩緩磕了個頭,“奴婢正是巧格兒,是崔鄭氏的貼身丫頭。此人奴婢識得,是打洛陽來的孟公子,與我們夫人……崔鄭氏見過兩次。頭一回是在今年四月,夫人去遊春,回來時在城郊驚了馬,幸遇孟公子援手,因便結識了,還多說了幾句;次回是夏末秋初,在興善寺;再有就是五日前,夫人拾到孟公子一封書信,叫我去將人帶到後山的溫泉附近,之後……奴婢在外頭,溫泉內的事便不大清楚了。”
“你這背主忘恩的惡毒婢子!”鄭明珠忍不住紅著眼喝了一聲,“枉我與你主僕一場!”她喊出此話時,當真有些痛心,聲音也嘶啞了去。
然而巧格兒只是抬眼看著她,一手輕輕捂住小腹,言道:“大人面前,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夫人還請不要用旁的事逼迫奴婢了。”
鄭明珠氣得直抖,忿然轉過來瞪著明玥,眼神直是在說:為何不打死這賤婢?為何不早早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