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院子的花廳,眾人落座,半晌卻不見崔老爺、崔夫人的面。
鄧環娘有些坐不住,瞧了一圈道:“親家老爺和夫人不在府裡?”
崔煜嘆了口氣,搖頭:“昨日……一番驚怒之下都病倒了!諸位請候片刻。”
鄭澤瑞嘶嘶抽氣,他心裡著急,原想與崔家好好計較一番,卻不料崔煜不急不怒,擺出這麼個苦情模樣,倒叫他不好開口。
明玥微微挑眉,——這是故意晾著他們呢,遂不輕不重地放下茶盞道:“老國公和太夫人既病著,且好生歇著便是,大姐夫指個路,我們自先去瞧過大姐姐。”
明玥的話剛說完,那富貴牡丹的屏風後便傳出一聲大大的冷笑,崔夫人一臉冰霜的走出來,陰陽怪氣道:“七姑奶奶,啊不!應該稱裴夫人,裴夫人可千萬莫再稱甚的“大姐夫”,我們煜哥兒可再不敢做你們鄭府的大姑爺!鄭家教出來的好女兒啊!臉都丟出長安城了!”
鄧環娘聽她這話將明玥也捎帶上了,不免來氣,起身欲要分辨,明玥卻稍稍搖頭,只瞧著崔夫人道:“原來夫人一直在呢,剛大姐夫還說夫人病的不起,可見所言不實。但我大姐姐的事還望夫人和大姐夫不要虛言才好。”
“哼!”崔夫人立即擺出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嫌惡道:“你大姐姐連事都做下了,還怕旁人有虛言的?!就她做的那等子齷齪事,我都羞於說出口!”
鄭澤瑞騰一下站起來,雙目噴火,崔夫人卻冷笑道:“鄭公子這是要怎的?欺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人?貴府裡果然出英雄!對,我倒忘了,你們是一母同胞,姐姐這般,你這做弟弟的也該反思反思自己個兒了,莫要哪天難聽的名聲鬧到朝堂上去才好!今兒府裡的老太爺、老太太怎沒來?我還要當面問問,鄭氏世家出身,是如何教出這以謀通姦的嫡長孫女來!”
鄭澤瑞滿臉通紅,胸口起伏,竟一時被噎得說不上話來。
明玥卻是若有所思,——這崔夫人氣勢凌人,言辭這般犀利,從前定親時,王氏是怎麼瞧出來她溫文和善的?
她剛要上前,裴雲錚卻起身拍了拍鄭澤瑞,示意他莫動怒,微微抱拳道:“太夫人既身子不好,還是少動些怒。咱們不過急著見大姐弄清原委,夫人在這裡耽擱,難免叫人急躁生疑。太夫人難不成還怕叫我們見著人?”
“笑話!”崔夫人道:“只是她自己沒臉!你們隨我來便是,倒正好到了那裡當著你們大姐姐的面上說!看有沒有誰冤派了她!”她一壁說一壁風似的卷出了花廳。
快到鄭明珠院子時,崔夫人點點崔煜說:“就只你這孩子實心眼兒!她犯了這樣的事,你還念著這些年的夫妻情份,不但讓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連地方都不忍叫她挪一下,只娘知道你心裡頭苦……”
崔煜稍稍偏頭,竟也是紅了眼圈。
鄧環娘瞧了這情形直覺臉上大大的掛不住,訕訕低頭,等進了院子,當先瞧見一幅寬大屏風立在庭中,而屏風上所刻的,赫然是一則“貞烈詞”!
——這真是當面打臉!
明玥稍稍蹙眉,鄭澤瑞氣憤難抑,已是飛腳要踹,裴雲錚卻暗中使力扣住了他的肩頭,環視了一眼說:“此處原先是個暖閣,崔世兄將它改做正院了,這後頭是有溫泉池的。”
崔煜有些意外,側過身眯眼看著裴雲錚,口中道:“雲哥兒好似並未來過敝府閒坐,倒對府中如此熟悉。”
裴雲錚屈指在屏風上彈了彈,發出幾聲輕響,上前了兩步隨口道:“世兄說笑了,只這院子從前是常嚴光那老賊所居,我一心想要他的命,自然得將府裡摸個清清楚楚。老賊時常在暖閣消磨,我當日繞著這暖閣便在想……我該是讓他痛快些一劍斃命呢,還是多來幾下讓他受夠了痛楚再說?一時猶豫不決,便只得多來了幾趟,因對這府裡熟悉些。”他說到這退回到明玥身旁,“現下這宅子重新翻修過,我便是不清楚了。”
他說的平淡,崔夫人卻是打了個激靈,臉上神情一垮,下意識抓了下崔煜的胳膊,乾乾道:“說這些不相干的做甚,且快進去罷。”
鄧環娘咳了兩聲,叫跟在最後的連嫫嫫先進去稟一聲,自在外間叫了一聲“明珠!”,方帶著明玥等人進了裡間。
妝奩菱鏡,案几素潔,內室乾暖,一切似乎都未有變化,只床帷中的人,臉色青白,不曾梳妝,半坐起身子,目光緩緩朝她們望來,灰暗的如同一口要枯死的井。
☆、第180章
“明珠!”鄧環娘快走幾步上前,心裡雖一直對這個女兒喜歡不起來,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