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福身道謝說:“白日裡王爺曾說在鄭府中並未見到我母親,看來是僥倖逃過一難,只要不是在燕州城內,我心中倒是有些計較。”
明玥這兩日一直在想,鄧環娘即沒被抓到,應是得信兒比他們還早,又是直接從鄧家走的,多半是在鄧家的哪處別院或莊子上。
崔翊點點頭,他心中原是有些顧慮,明玥跟著去倒是無妨,但她們既都走了,鄭明薇便也得帶上,這其中之事到底忌諱,還是人愈少愈好,遂不置可否的看看鄭澤昭,意思先將你這二哥說服再說。
明玥張張嘴,鄭澤昭登時一擺手:“莫要再說,等見過崔夫人後,我自與你一同去尋……母親,但你一個姑娘家,斷不能自己上路。”
他話音兒一落,裴雲錚卻道:“二郎若擔心,我送七表妹去一趟便是。”
鄭澤昭一噎,見明玥臉上憂心之色盡顯,不由暗罵了自己一句。
母女連心,更何況還有幼小的十哥兒,明玥跟著他一路逃奔,但心中擔憂恐比他重得多。在今日之前,二人都是姓鄭,一聲二哥自己更是當之無愧,可如今……鄭澤昭心下猛一陣愧疚,不禁想到這十幾年在鄭家的過往,自己對鄧環娘和明玥冷漠了數載,而實際上自己卻根本就不姓鄭!當真是情何以堪。
眼下若因自己的固執再使他們母女不能得見,無事還好,一旦有事,明玥豈非要恨死他?
鄭澤昭神情鬆動些,想了想道:“你若能知曉母親在哪裡,我先一併與你回去。”
崔翊立時在一旁怪道地笑了聲。
裴雲錚挑眉道:“二郎連我也信不過?我都尉府的三千兵馬雖不及黑騎精銳,但也不是草包。”
明玥見鄭澤昭鬆了口,忙道:“不必,二哥跟著崔哥哥走便是,祖父交代的事要緊。裴表哥有心,若是當真得空,明玥自是感激不盡。”
許令傑在一旁道:“哎,二郎你不必擔心,還有我呢,我正要回燕州,一路定先將小七姑姑安然送到。”
明玥聽他正八經兒的叫了聲“七姑姑”,不禁莞爾,阮子雅也道:“還有我這麼以一敵百的人你們也忘了麼!雲錚你且去攻打安河,我與許大郎定不叫七姑娘少半根頭髮。”
明玥自再見裴雲錚總有些發怵,遂趕緊道:“那就依許家小侄所言。”
許令傑吐血。
裴雲錚盯了她一眼,說,你們明日晚走一個時辰。”
阮子雅知他是等那三千兵馬一到,大抵要派人暗中護著,遂應了。
鄭澤昭無法再多說,只好道:“千萬小心。”
明玥笑笑,鄭澤昭下意識抬手想彈她個爆粟,然而手到明玥額前驀然意識到甚麼,尷尬地收手。
各人回屋稍做歇息,因屋舍不多,兩人一間,明玥回去時見鄭明薇已和衣躺下,便也未叫她,自叫著兩個丫頭收拾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崔翊與鄭澤昭先走,裴雲錚也早早回了洛陽城裡,明玥與鄭明薇多等了一個多時辰,裴雲錚又來了一趟,交代了阮子雅和許令傑幾句,目送幾人離開農舍。
她們這一路走的並不快,阮子雅揹著柄大刀在前倒真沒碰上甚麼流寇,他們一路該吃飯吃飯,該歇店歇店,完全不像逃命,明玥留心了一下,他們所停腳的兩家店瞧著都頗新,應是才開不久,後一細問許令傑才知,原這兩家都是裴家名下的產業,怪不得他與阮子雅都不甚緊張。
到了第二日兩人便嚴肅的多,不過明玥卻不甚擔心,因她昨日聽許令傑在店裡悄悄吩咐飯菜,明玥猜想後面應還有人馬護著他們,但也只裝作不知。
鄭明薇這一路都不怎麼說話,只一會兒掉淚一會兒拿眼睛打量明玥,驀地道:“二哥如今對你這樣好,怎不叫你到清河去?大姐姐眼下在清河是沒事的。”
明玥笑笑:“三姐要去麼?不論旁的,崔家便是顧及自己的世家聲名,也斷不會攆人的。”
鄭明薇扭頭又落下一顆淚來,說:“我去哪裡又有甚麼差別,便是死了也還乾淨,左右都是惹人嫌的;我只是不想與你……罷了,我總是命不如你。”
明玥蹙眉:“三姐,你在說甚麼?”
鄭明薇哼了一聲:“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枉我弄錯了人。”
“三姐有話就直說”,明玥道:“我眼下聽不得拐彎抹角。”
“我原當你是嬌憨單純”,鄭明薇紅著眼睛說:“卻不成想……”
明玥看著她,話未說完,馬車緩緩停下,聽見外面有人道:“車裡可是容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