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新的移動病床從救護車抬下;火速送往搶救室。
輪子滾過的血跡畫出長長的紅線;一條又一條,交錯在一起。
不出幾分鐘,大廳地面被紅的黑的印記畫成一張大花臉。
數個急診手術室齊齊亮紅燈。
短暫的喧囂過後;大廳陷入一股詭異的安靜。
諮詢臺內幾個護士蹙著眉;表情凝重。
“怎麼傷了這麼多人?”
“酒吧街那邊起火,還爆炸了。”
“可慘了消防員,聽說有個當場死亡,救護車不夠用;屍體還沒拉回來。”
“哎……”
一片輕輕的嘆氣聲。
牆上的掛鐘一格一格地走。
保潔員提了拖把,擦著地板上的血跡。診廳大門突然開啟;深冬的冷風湧進來;掃遍室內;眾人打了哆嗦看過去。
一個女人臉色煞白;披頭散髮地衝進來,目光四處掃一圈,迅速落到諮詢臺上。
她跑過大廳,看見腳底斑駁的血跡,唇色白了一度:“請問,酒吧街起火,受傷的消防員是送到你們醫院來了?”
“是。”護士打量她一眼,她應該是從家裡趕來的,羽絨服裡頭還看得見睡衣,人凍得渾身發抖。
“有受傷消防員的名單嗎?”
“沒有。你是……”
“我是第三軍醫院的,”許沁說,“我,家屬是消防員。”她停頓一秒,彷彿思維跟不上語速,舔一舔發乾的嘴唇,說,“打了他很久電話,沒人接。有點擔心。”
護士看看面前的女人,她才不是“有點”擔心。她一雙手死死摳著臺子邊緣,手機上沾滿汗水。她在竭力維持臉上的表情,可每說一句話,她整張臉上的表情都不對。
“現在沒有名單,送進來的是誰,我們也不知道。”
“傷者情況怎麼樣?”她盡力問出多的資訊。
“有一個挺嚴重的。聽說還有個當場死亡。”
她身子晃了一下,捏緊手機,怔忡了好一會兒,轉身要走,又木然停一停,回頭說:“謝謝。”
“沒事。”護士看見她轉身時眼裡猛然湧起一陣淚霧,像是要哭,但頃刻間又用力眨眨眼,壓抑了回去。
她離開諮詢臺,走到通往手術室的拐角處,沿著牆壁蹲下抱住自己。
手術室上方,亮著紅燈。
……
六葉壇,酒吧街。
由於起火酒吧發生轟燃,危險係數大增且被困人員無生還可能,消防員全部撤出火場,採用高壓水槍外部噴射滅火。
消防員仍在持續作業,高壓噴射而出的水流裹挾著黑色的被燒菸灰在整條街道上流淌。
圍觀群眾和媒體都被驅逐出警戒線外。
警戒線內,消防車燈、救護車燈不斷閃爍,消防員和醫生們的身影來回忙碌。
宋焰坐在救護車裡,防護服上覆著一層厚厚的菸灰,摻雜不少發黑的血跡。他頭髮上也全是煙塵,臉上剛剛被清理乾淨,面板被高溫烤得通紅,還有幾絲皸裂。
然而這些都算不得什麼了。
護士給他包紮著手臂上的傷口,另一邊,小葛脖子上燒了一處傷,正仰著腦袋讓醫生處理。
轟燃發生的一瞬間,宋焰把小葛拉出了樓梯通道。江毅等人也在收到命令的一剎那迅速撤回,但剛衝上一半樓梯,底下就爆炸了。
其中一個孩子渾身著了火,雖然外頭的消防員立刻進去噴水,但人拖出去時已經沒氣了。
是六葉壇消防中隊的新兵。
醫生說,轟燃一瞬間產生的衝擊波震碎了他的胸腔。
宋焰看一眼車外,馬路牙子上蓋著一塊白布,那個新兵就躺在那裡。冷風吹過,掀起白布一角,孩子的手細瘦,覆滿血灰。
傷口處理過後,宋焰下了救護車,朝他走去,那白布一角卻被人蓋上。
六葉壇的中隊長給那新兵拉好白布,坐在一旁,低頭捂著臉哭起來,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宋焰沉默坐到他身旁,聽他像個孩子般嗚咽:“我不該派他進去的,不該派他去的。我怎麼跟他爸媽交代……”
宋焰無聲,望著出事的酒吧,水柱還在噴灑,稀里嘩啦。撲滅了火,卻再也挽不回被火帶走的一切。
那座房子已燒成一片狼藉,又有一撥消防員進去,陸陸續續拖出遇難平民的遺體。
火徹底滅了。身旁的隊長還在痛哭,宋焰起身,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