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睡?”
“睡不著。”容蔚然的臉嵌在昏暗的光線裡,輪廓深沉,“你睡吧,別管我了。”
他的嗓音聽起來並沒有絲毫倦意,“我坐坐,想睡了再睡。”
施涼去開燈,房間驟然被拖進光亮之中,包括身邊人臉上來不及收斂乾淨的焦慮。
“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有。”
容蔚然的手放進微亂的髮絲裡,他低著頭,眼瞼被一片陰影遮蓋,“我在想,我們有孩子了,第一個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施涼愣了愣,“女孩吧。”
“男孩萬一繼承他爸的脾性,指不定會禍害多少小姑娘,那到時候,我給他擦屁|股,都得煩死。”
容蔚然的面部抽搐。
他躺回去,半響笑,“其實我不太喜歡小孩。”
“我知道。”
施涼把一條手臂橫到男人的頸後,讓他枕著,“不過我想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是個很成功的父親。”
將近一米九的個子,容蔚然長手長腳,蜷著並不舒服,但他眉間的紋路卻減輕了許多。
“也許吧。”
容蔚然又一次陷入幻想,這次是施涼帶他進去的,“我估計會跟他們爭風吃醋,劃好地盤,從小就告訴他們,你是我的……”
慢慢地,他在那些勾勒出的美好中睡去。
施涼天亮前才合了會兒眼。
人生來孤獨,上了年紀會越發清楚這一點,無論如何排斥,最後都只能接受。
老爺子養了只漂亮的八哥,那位小祖宗不知道是心情不好,還是吃的不滿意,它在籠子裡窩著,精神萎靡。
把老爺子急的,清早就為它忙左忙右,那動靜把大傢伙都吵醒了。
施涼跟容蔚然簡單洗漱完了,把房間收拾收拾就下樓去了。
老爺子在哄八哥,讓施涼他們先去吃早餐,不要等他。
施涼看了看籠子裡的八哥,她第一次來黃金殊家,黃金殊帶她到院子裡,蹦蹦跳跳的指著八哥給她看,那一幕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爺爺,它快二十歲了吧。”
老爺子一怔,喃喃,“原來是老了啊……”
他嘆口氣,釋懷了,“老了有老人的去處,都一樣的。”
客廳被突如其來的傷感籠罩。
容蔚然想到自己已逝的母親,住院的父親,他的眼底蒙上一層憂鬱。
八哥叫了兩聲,老爺子提著它往書房走,步履蹣跚。
施涼在後面問,“爺爺,不吃早餐了?”
“不吃了。”老爺子有些吃力的邁過門檻,“你們多吃點。”
施涼把粥給容蔚然,生老病死是常態這種話安慰人,太輕了,起不到半點作用。
所以她沒有說,“吃完了就走。”
容蔚然揉額角,還想那八哥,“養只擱家裡挺不錯的。”
“再養條狗,哈士奇或者德牧,把它們都放在後院,天氣好了就能出來撒歡,再種一片竹林,夏天會有蜻蜓……”
施涼聽著他的描述,沒有打斷,在他說完後給出笑容,“那要多大一塊地?”
“怎麼也要大幾百,”容蔚然俊朗的眉眼神采奕奕,“再挖一個湖,丟進去魚餌,有空就去釣點魚,還能帶孩子們上那兒散步。”
“你覺得好不好?”
施涼停留在容蔚然那個孩子們的“們”上面,挺想問數字是大於等於幾。
“還行。”
“你這口頭禪……”容蔚然無奈,“喜歡,不喜歡,就這兩個選擇,你回回給我第三個。”
施涼也挺無奈,“習慣了。”
“剛才我說的,你可以隨便補充,或者任性的更改。”
容蔚然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女人,用承諾的口吻說,“你是一家之主,不要丟了自己應有的權利。”
施涼偏頭,親親他的下巴。
“早……啊”
王建軍打著哈欠過來,他咳兩聲,端了杯豆漿,外加三個大肉包子,兩個燒餅回了房間,去伺候餓癱了,又不想起來的老婆。
走到房門口時,王建軍的頭扭到一半,又扭回去,“那個……你們今天要離開c市嗎?”
施涼說,“還不確定。”
王建軍哦了聲,“那有決定了,跟我們說聲啊。”
施涼說好,她收回視線,見男人在看自己,眼神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