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曉蓉注意到,每當她說起高城的時候,眼睛都是亮亮的,關於那天他救下她的事以及後來在醫院的情形,她描述了很多次。每當這時,她的結束語都是,“幸好我和鄭鄭明和沒什麼,我是清清白白的,還是完璧之身,簡直被那黑診所害死,我恨死那黑診所了。”
回應她的,永遠只是容曉蓉冷清的面容,淡淡的笑。
姚微微曾說過,“你太冷淡了,你這樣我都沒辦法和你做朋友了。”
她只是不鹹不淡的“哦,”了聲。
後來下雪,雪越來越大,姚微微起先還會打一個電話說:“下雪了,我出行不方便,今天就不過來看你了。”
再後來,便斷了訊息。
容曉蓉看向窗外厚厚的積雪,心想,“她大概已經走出來了。”
從此後,除非避無可避,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再見自己,更別提,每次她見面都會提一句的“大恩大德,我將來一定會報答你。”
不值一提的小忙,不曾期望過的友情。
失去了,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說句心裡話,容曉蓉還挺為她高興的,人這一生總會遭遇許多挫折,有的人扛不過就此一蹶不振。她還是幸運的,在災難的轉角處溜了個彎,又有驚無險的回到平坦大道,她能站起來,是件好事。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那般的幸運。
因為見過姚微微最初的模樣——驕傲、自信、美麗,所以才會對那個小心翼翼討好自己的她永遠保持疏淡的一抹微笑吧。
一個人一旦不願意用自己最真實的面目示人,這段關係又怎會持續長久?
而宋蔚然在那次當眾向她示好被拒,後來見面又碰了她幾個硬釘子,面上也對她淡了下來。
容曉蓉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調整後,雖不能完全將宋蔚然和徐澤亞分裂開,但如今再見面也能正常打招呼,點頭微笑了,不過也僅止於此。
她這人執拗的很,眼裡容不得沙子,心病難醫,她已放棄治療。
撇開這倆個人,還有個人讓她頗為無奈。
現在她每週都能收到高城的信,最近大雪封路,她昨天才收到積壓在一起的他的三封信。
信的開頭永遠都是這樣的:容曉蓉同志,見字如見吾,近來身體可好?心情愉快否?
結尾永遠情景呼應,祝:身體健康,心情愉快!
信的內容也很正派,亦如他給人的印象,絕無一句見不得人的曖昧之語,通常都是介紹他這一週的生活作息,以及遇到的趣事,戰友們如何如何,這裡的氣候如何如何,就連部隊的警犬拉肚子了都要提一提。有時候還會說起他小時候的趣事。不過看那信件前言不搭後語的,更像是斷斷續續記錄的日記。仿似一日操勞下來,閒來無事寫個感想心得什麼的,或幾十個或幾百個字,零零散散湊成一封信。
容曉蓉也不是每封信都看,看了,也是跳著看,她速度快,對於這種流水賬似的毫無營養的信件,她更不會浪費時間。她總是將信亂丟。每每高嶺看見了,都會小心翼翼的收好,哥哥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讀的認真,跟做理解似的。她有個鐵盒子專門收納哥哥的信,
容曉蓉是從來不回信的,高嶺則每封信必回。
她是個溫柔貼心的姑娘,總不願叫任何人失望。
只是,她有時候也會嘀咕,以往哥哥也關心她,一個月打一次電話已經很好啦,自從她考上大學後,初時隔個三五天就打個電話,真真叫她感動,現在不打電話了,改每週寫一次信了。
收件人:容曉蓉。
第一封信,她是沒敢拆,後來見容曉蓉擱書桌上,一直擱到第二封信都寄來了,她問了聲。
容曉蓉說:“哦,我忘了,反正是你哥的信,你想看就看吧。”
她就拆了看了,內容平平,第二封亦是如此,不像是特意寫給容曉蓉的。
後來她就頓悟了,敢情她時常勸說哥哥的話奏效了,曉蓉畢竟是長輩,他們身為晚輩要尊重她。所以,哥哥為表尊重,每次都將收信人寫成容曉蓉。
容曉蓉對此不置可否。高城何樣心思她焉有不知的道理,不過她不信他能堅持多久。
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上一世她唯一的一次戀愛是因為她本身就不夠堅定。她的心理醫生告訴她,她是因為父母婚姻的不幸,青春期又被男孩子騷擾,尤其是高一那年親眼目睹追求自己的男孩採用極端的方式示愛,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才形成了扭曲的愛情觀婚姻觀亦或者說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