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交道的村裡人,都習慣性的喊“蝗神爺爺”,尤其是這樣的敏感時期,蝗蟲氾濫,更加不敢不敬。
陳芸聽著他的稱呼,十分不舒服的皺著眉,害蟲就是害蟲,幹嘛還搞的這麼高大上。
緩過勁兒來,環顧了一遍自身,確定身上的每個角落再也沒有趴著蟲子,謝奕才又從容和手裡接過洗好的帕子,將臉擦洗乾淨。
洗完臉和脖子,手臂等地方,謝奕清爽的抬起頭,依然是唇若抹朱,面如傅粉的俊美青年,但是謝奕自己能清晰的感覺到,心靈深處某些一直堅持的東西,徹底的裂開了。
飛蝗過境,持續的時間倒是不長,如同突如其來般,嗚嗚泱泱的來,又嗚嗚泱泱的去,地裡留著零星的蝗蟲依然趴著。
“好了,可以回去了。”
管事的招呼他們離開這個小屋,重新回到莊子裡。
陳芸環顧了一下,拿過一個裝飯的竹編食盒,把剛才捏在手裡的那隻蝗蟲放進去,又沿路低頭撿了好些一起都扔進了食盒,蓋上蓋子。
“你在做什麼?”
謝奕發現陳芸獨自一人落在後面,低著頭撿拾著什麼,便跟著放慢了腳步,湊過去看著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陳芸笑容狡黠,清麗的臉上如同綻放的芙蓉花,黑若濯石的一雙翦水大眼,一笑彎成了新月的形狀。
天邊霞光初現,光禿禿的土地上荒涼又寂靜,但是此時謝奕就是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明亮又耀眼。
他忽然又捂住了胸口,像是被一隻黑黝黝的蝗蟲爬遍了全身般,戰慄又麻酥酥的,心跳的頻率很讓人不舒暢。
我是受驚過度了嗎?
謝奕喃喃的自語,此時陳芸已經撿了半盒子的蝗蟲,滿足的起身,聽到謝奕小聲說著什麼,便把手裡的盒子塞進他懷裡抱著,一邊往前走,一邊愉快的隨口問道。
“你剛才說什麼?”
“沒有……”
謝奕抱著盒子,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但是搖了半天才發現,陳芸壓根就沒有看他,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看著陳芸的背影,謝奕蹙了一下眉,趕緊又追了上去。
“這裡面是蟲子嗎?”
走在路上,謝奕聽到裡面嘩嘩的聲音,像是翅膀的摩擦聲,聯想著之前陳芸的動作,頓時覺得手裡的盒子燙手起來,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抱在胸前,每隻手都只用兩根手指接觸盒子,離開自己的衣襟要多遠有多遠。
“好好抱著,裡面的蟲子又跑不出來!”
陳芸看著謝奕的動作頓覺好笑,這人的花樣怎麼這麼多啊。
回到莊子後,謝奕自去休息了,而陳芸揮退了廚房裡伺候的婢女,也不敢叫管事的等人看到,讓容和守門,周嬤嬤給自己打下手,親手擼起袖子要大幹一場了。
“姑娘……真的要這麼做嗎?”
周嬤嬤也不想湊近那個食盒,勸阻的話說了一車也不管用,只能停下已經說得口乾舌燥的嘴,最後一次的詢問著。
“沒事啦,應該能好吃的。”
陳芸已經仔細觀察過了,這邊的蝗蟲大概有五種,灰色的,黑黝黝的,翠綠色的,深褐色的,土黃色的,個頭有大有小,但是看起來都不像有毒的樣子,跟前世吃過的炸螞蚱差距不大。
她先用食盒把裡面的蝗蟲晃暈過去,然後把它們倒進熱水裡徹底燙死,仔細清洗過幾遍後,摘掉它們身上的翅膀和大腿,然後讓周嬤嬤用各種醬油紫蘇葉大料等物調製了湯汁,將處理好的蝗蟲泡進去,醃製了半個時辰。
容和在門口守著,離著盆裡醃製的蝗蟲遠遠地,表情是迷之嫌棄,而周嬤嬤則是一臉的嚴肅,以一種教導主任抓住學生看小黃片的眼神,看著陳芸親手料理這些東西。
醃製好後,陳芸讓周嬤嬤燒火,她往鍋裡倒好油,把蝗蟲們倒進油鍋,炸的油汪汪的撈出來,一股食物的酥香也傳了出來。
“真的能吃嗎?姑娘您還是放棄吧。”
容和看著陳芸捻起一隻炸好的蝗蟲要餵給自己,趕緊拒絕了,又帶著深深的憂慮勸阻她自己也不要嘗試著吃它。
雖然也不至於像管事的他們那麼敬仰蝗神爺爺,但是容和與周嬤嬤都看著那盤酥油炸蝗蟲不敢靠近,覺得渾身不舒服,像是推倒了神像般,而且周嬤嬤嘴裡還唸唸有詞的嘮叨著,“蝗神勿怪,蝗神勿怪”。
捻起一隻炸好的蝗蟲,陳芸往嘴裡一送,嚼了嚼嚥下去,味道還可以的。
其實就是酥油炸螞蚱嘛,再